正文第十章 初涉《红楼梦》(2)“老朽认为,上述四体乃是初学者临摹的最佳范本,并非书法的最高境界。四体虽好,却流于俗气。中国书法远远流长,博大精深,堪称国粹,各朝皆有卧虎藏龙之人。单就四体用笔而论,颜体横细竖粗,结构相向,最易入帖;柳体次之;欧体挺拔险峻,隽永端秀,非三五年之功,是难以学到骨肉的;更难的则是赵体,它是用行书的笔法写楷书,没有一定的悟性,终生将不得要领啊。如今你已经有了楷书的基本功,初学时期已告结束,倘若一味逡巡不前,终生学唐,莫不是步老朽之后尘了?可悲呀!所谓‘深识书者只见意趣不见字形’的境界将永远不能达到。”学智听了,暗暗钦佩。先生接着说:“昔日梅、尚、程、荀皆拜于王瑶卿门下。然四大名旦各有千秋,风格迥异。为什么同为王氏门生却又各领**呢?依老朽看来,王大师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能洞察四位门生的艺术趋向。今老朽虽不敢与高人攀比,但可仿效前人,以抛砖之力,收引玉之功。”学智听了,感慨万分:“老先生不惜注入恁大心血,我一定学好。”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后生可畏哪!我学书一生,未得真谛,俗不忍观,难登大雅之堂,愧对后人啊。”“您老德高望重,远近各方谁不仰慕您的才学,您咋能说出这些话来?”“哈哈哈,过誉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先生顿时百感交集,激动之后,忽然想起一事:“最近又在读什么书?”“《红楼梦》。”“读几遍了?”“这是第四遍。”“这样好,这样好。毛主席好像说过,《红楼梦》必须读到五遍以上才可以有发言权。你还得继续读下去,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哩。”“紫寅爷爷,很多人把《红楼梦》比做一部天书。我初读此书,虽然领会不深,但知道里面的学问很大,您能不能给我指条路子?”“说简单也简单得很,只要能认识字,就是小学文化也能看得懂;说复杂那就无边无际了,你就是读了一辈子书,做了大学教授,谈起《红楼梦》来,也只能是瞎子摸象,一知半解。另外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好像自《红楼梦》问世以来,众说不一,争论挺大?”“是这么回事儿。两百多年来,研究者纷纷登场,从大的派别来看,不外乎三派:一是‘索引派’,二是‘考证派’,三是当今的‘马列主义研究派’。‘索引派’认为,《红楼梦》隐喻的是某朝某代的历史,书中的人物影射的是某朝某代的某个人物,于是他们便千方百计地把书中的某件事或者某个人说的话找出来,然后再挖空心思地将这些话与历史上的某件事相对照,牵强附会地将两者扭在一起,他们的研究方法实质上就是探索书中有没有隐喻暗指的史实,这个学派的代表人物是蔡元培等人;‘考证派’的思路是,通过考证,认为《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曹雪芹只完成了全书的前八十回,后四十回由高鹗续写,《红楼梦》所反映的内容是曹雪芹的家史,贾宝玉就是曹雪芹。它的代表人物是胡适、俞平伯等人;‘马列主义研究派’是从1954年毛主席《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信》发表以后形成的队伍,大概从那以后,大批学者从批判以胡适为代表的‘自传说’入手,开始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研究《红楼梦》。”“紫寅爷爷,我初读《红楼梦》,不想首先切入到这上面的是是非非里去,我只想领略一下它的文学价值。”“不切入也好,反正搞这些东西的人太多了。你看胡适这伙人,把‘索引派’骂了个狗血喷头,到头来又一门心思地研究什么‘贾宝玉是谁?’‘大观园在哪里?’岂不知他们又回到‘索引派’的老路上去了!再看看当前的学派,更是闹翻了天,他们嚷嚷什么‘薛宝钗是克己复礼的活标本。’‘贾政是贾府里的孔老二。’我看他们早已走火入魔了。”“我听说《红楼梦》的语言神的很,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您能不能谈点儿这其中的学问?”“要说语言,雪芹之言可谓妙不可言哪,写到尽善尽美处,更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妙。后人形容他的语言之美,曾用了八个字。”“哪八个字?”学智如饥似渴地问。“‘一声两歌,一手二牍。’”“什么是‘一声两歌,一手二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