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七章 事变(6)胡同里,漆黑一片,静无一人。此时的人们全都聚拢到公路上去了。她们还没走出胡同口,就远远地听到了人们的喧哗声。当她们来到公路边儿时,才知道公路上早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了。大家就像过年一样赶热闹。在鼎沸的声音中,有一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敲打着黄脸婆的耳鼓:“这西成大爷也够狠的,他一听说儿媳跳了井,就开始拿大娘出气,要不是旁人拉得紧,他那一棍子下去,大娘非残废不可。”“你说啥来着?你再说一遍,老妈子她没跳井?”黄脸婆用力摇晃着那个人的胳膊问道。“啊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站在这里?大家还以为你跳井了呢。”那人也惊讶起来。于是,人群中又是一片骚乱。突然,公路上的喧哗声静了下来,但很快就传来瘸二大娘惊恐凄惨的哭叫声:“我的孩子,你好可怜啊!你咋这么年轻就去了呢?”原来谁都没跳井,是一条狗不小心掉到了井里。正当大家庆幸无人伤亡时,二娃却被狗咬了一口。伤不太重,流了点血,很快就被包扎上了,大家都没十分放在心上。卫生员却说:“被狗咬伤跟其他形式的负伤大不相同,因为狗的口腔中含有较多的毒素,一旦某种毒素通过伤处潜入人体,后果将不堪设想。”大家听了,顿时都慌了手脚,特别是二娃一听,更是哭叫连天。不过卫生员又安慰说:“只要处理得当,伤者注意卫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卫生员因此建议:“趁伤势尚未恶化,应该迅速送往公社医院做进一步的消毒处理。”村里人的嘴就是快,没过几分钟,半个村庄的人都知道二娃被狗咬伤了。这倒不是件坏事儿,消息灵通就会使得帮忙的人增多。可是村里人还有个坏毛病:喜欢以讹传讹。等消息传到瘸二大娘的耳朵里时,二娃已经被传得命将垂危了。二大娘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还能坐得住吗?就算她母子二人一向不和睦,可二娃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都快蹦出来了,她只觉得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儿子的面了。她一出门便像真的死了儿子一样哭嚎起来,只是由于公路上人们的喧哗声太大,她的声音不曾被太多的人听到罢了。后来她见了儿子的面,卫生员告诉她说:“您老不用担心,二娃不过是被狗咬破一点儿皮而已,不算什么大伤,包扎一下就好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地,口里却又骂道:“咋不咬死这个王八犊子!”二娃被几个年轻人送到医院去了。这时,昭谦把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叫到父亲屋里,要同大家商量下一步的事儿。三弟、四弟都只有二十多岁,尚不通达人情世故,他们疑惑不解地问大哥:“这么晚了,把大家召集到一块,你有啥话要说?”昭谦看到他们一个个呆头呆脑的样子,非常生气:“你们也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今儿个二娃明摆着是因为咱家的事儿才下井被狗咬伤的,咱不能不管吧?要管咋个管法?我现在叫你们来,就是要商量这事儿的。”“咱家咋啦?咱家没人去跳井呀?这事儿凭啥该咱管?”老三不平地说。“对呀,他下井的时候,咱家又没一个人在场,又不是咱家的人叫他下去的,这怎么能赖咱呢?”老四一看三哥亮明了观点,也来了个顺水推舟。“你,你给我住口……”昭阗指着他们的头皮,气得说不出话来。“话不能这样讲。”西成老汉接过话来,“大家伙儿都看见了,都以为是咱家出了事儿,甭说别人,就是我刚才一听见街上乱哄哄的,还以为是小二家的出事儿了呢。这甭管咋说,人家是好心好意。既是这样,咱就不能装糊涂,倘若像小三儿小四儿说的那样,那往后咱家真出了事儿,街上的人谁还去管?我看还是老大说的对,咱不能不管。”“爹,照您这么说,咱还要管他一辈子?”老三走到父亲的跟前,显得很不服气,“刚才卫生员说了,假如治疗不当,或者他不注意卫生,还会落下后遗症。万一到了那种地步,咱可一辈子也干净不了啦。这事儿您老人家可得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