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章 俱乐部(4)鲍福一方面情绪不好,另一方面也不习惯在台上讲话。所以他随便摆了摆手,算是给黄组长一个答复。黄组长也不再勉强,继续进行下面的议程:“现在就今后的工作思路,请大家畅所欲言。”会场上立即变得肃静起来。黄组长再次提醒大家:“谁有好的想法或者见解,请不要憋在心里,要毫不保留地讲出来。”汪清贤也像鹦鹉学舌一样跟着附和:“是啊,谁有好的想法都讲出来。”人们一开始是窃窃私语,后来声音逐渐变大。鲍福并没有留心人们在说什么,只是将目光从每一张脸上来回掠过。忽然他发现其中少了一张脸,于是高声问道:“今天谁下的通知?”汪清贤立即应道:“是我。”鲍福问:“冯水新怎么没来?”这一问,众人才若有所失起来:“我说呢,怎么像少了一个人似的?”“是啊,怎么把他忘了?”“没他怎么能行啊?”黄组长看到鲍福满脸的怒火,生怕节外生枝,赶忙解释:“可能是因为一时紧张,漏掉了吧,下次通知时一定注意,会后向他好好地解释一下。”也不知汪清贤是因为人们一闹哄黄组长的话没有灌进他的耳朵里,还是因为一听说冯水新三个字心里就别扭,他脸一红,小声嘟囔道:“他有什么了不起?地球离开谁不能转?下次叫他一声不就得了!”鲍福本来就觉得汪清贤今天左右都不顺眼,没事儿还想寻出点儿事儿呢,听了这话,那还了得!他气汹汹地冲过去,指着汪清贤的鼻尖骂道:“你放肆!”“干吗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是一个冯水新吗?”汪清贤显得很不以为然。“你再说一遍。”鲍福又往前走近一步。汪清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做声。鲍福不依不饶:“我告诉你,这个俱乐部可以没有你,但不能没有冯水新。”“黄组长,你看……”汪清贤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望着黄组长。“鲍福同志,请注意态度。”黄组长批评道。这时,在场的人纷纷上前劝解。无奈鲍福是火性之人,一旦爆发起来,岂肯轻易罢休?大家共事多年,谁都了解他俩的脾味:一个暴躁如雷,一个阴阳怪气。刚才听了汪清贤的那句话,大家早就心存不满了,无奈黄组长在场,不好分辨。这会儿看到鲍福发怒,一个个表面上是在劝解,实际上都想让他一吐为快。鲍福拨开众人,声色具厉道:“汪清贤,你以为你是个人物吧?告诉你,就你这样的角儿一大堆捆在一起都顶不上冯水新半个指头。人家冯水新走红的时候,你我才刚刚出世。我问你,你那点儿小本事儿最早是跟谁学的?你可以不认你的老师,但是,你决不能侮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艺人。汪清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是同一天进的戏班。从进戏班的那天起,你我就合不来。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当然有我个人的原因,但关键就因为你这个人一向狗眼看人低。连冯水新这样的大腕儿你就敢不放在眼里,你眼里还会有谁?‘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是咱梨园行的行规,你连这点儿行规都不懂,竟然还腆着老脸叫嚷在梨园行干了十几年,我身为梨园弟子,为有你这样的败类而羞耻。今天当着诸位师傅的面,咱打开窗户说亮的,据我所知,在座的诸位师傅还从来没有谁不把冯水新当回事儿的。你问问哪一位师傅见了冯水新不是左一声‘大哥’右一声‘亲人’地叫着?就凭这一点,他们就有资格做你我的老师。艺人得讲究艺德啊,你连这点儿艺德都不讲,还张口闭口的‘紧密团结’,你究竟要‘团结’谁呀?你这不是瞪着眼说瞎话吗?我真担心就你这样的‘团结’,俱乐部用不了多久就只剩你一个人!今天你敢背着冯水新的面说他没什么了不起,谁敢保证你背了在座的诸位的面不骂他们一钱不值呢?包括坐在主席台上的黄组长在内,”他望了黄组长一眼:“难道你没有这样的担忧吗?”黄组长当即批评道:“鲍福,不要扩大事态。”鲍福继续质问汪清贤:“汪清贤,有一个问题你一辈子都不会想明白,你知道冯水新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是凤凰,而在你的眼里是老草鸡吗?你有眼不识泰山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就是因为他离你太近。你从来就没有意识到离你近的人还会是高人。如果冯水新生活在异乡他土,你很可能会巴巴地投奔到他的足下,一旦他走到你的身边就立即变得猪狗不如了。你把人家看得一钱不值,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人看。”黄组长看一眼萎靡不振的汪清贤,再看一眼一发而不可收拾的鲍福,觉得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于是宣布:“不要再说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汪清贤和鲍福留下,其余同志可以离开。散会。”连载中|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