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八章 怪事儿(5)[1/1页]文圭汝坐在台上,看到下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瞅着他:喜的,怒的,哀的,怨的,仇的,快的,惊的,疑的……。他的心里顿时掠过一丝无名的不平和辛酸。他知道霍组长讲话的时候他还可以借维持会场秩序的机会发发心中的积怨,可是等到自己进入角色的时候,连发发积怨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到那时话一旦说多了,肯定会有人在背地里说我以权压人,越是在这种关头越得学会忍耐。咳,真没想到啊,我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为他们奔波了几十年,到头来不仅没有一个人为我道一声好,还把我当作仇人,这苦该向谁去诉说呢?又有谁愿意听呢?再说了,即便是有人愿意听,也不能向他诉说呀!谁让我走上这条路呢?革命干部嘛,就得任劳任怨。文圭汝转过头去看一眼身边的老伙计冯保才,现在也只有他能同情我一下了。这人倒是挺忠厚,就是心计少了点儿。你看他坐着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他一个膀子靠在联椅角上,一个膀子悬在空中,眼睛似闭还睁,嘴巴半张半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跟几年前被揪斗了一整天累得筋疲力尽的老地主没有多大差别。看来这些日子他心里也不好受啊!文圭汝正想着散会后再跟这位老伙计碰碰头,说说自己的想法,忽然一个小伙子急急忙忙跑来告诉他:“不好啦,昭珙又昏过去了。”他一时唬得脸色苍白,他不希望在这种紧要关头昭珙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于是二话没说,便跟着那位小伙子走出了会场。昭谦、昭阗、鲍福等人早提前一步赶到了昭珙家里。现在屋里被人塞得满满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文圭汝也只能远远地站在门外。很显然,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人们丝毫的关注。不过,这也是他心有所料的,现在他已经无暇关心这些了,他早已把心思像押注一样押在昭珙的病情上了。等里面的气氛稍一好转,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了?”过了很长一会子,里面才传出话来:“没事儿啦。”文圭汝这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不一会儿,医生便向大家提出了建议:“如果大家没有其他事儿的话,请尽快离开这里吧,病人暂时不需要照顾,需要好好地休息,人太多了反而不利于病人休息。”既然医生都说话了,大家还等什么?走呗。不一会工夫,屋里除了昭珙本人,就只剩下他的老伴和三个儿子了。鲍福本来还想到会场上再坐一会儿,但一看到纷乱的人群开始从大队部里出动,便直接往家里走去。昭阗一直就跟在他的后面,看看前后无人,便把他叫住:“鲍福,等一下。”鲍福转身笑道:“二哥,没注意你在我后面呢。”“鲍福兄弟,今儿个的会你觉得开得怎么样?”昭阗紧走几步赶上他。“什么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呗。”“你还没看出来?文圭汝和冯保才那两个老家伙绵多了不是?文圭汝说话的口气也跟过去大不相同了。”“你说的是他们呀?不绵行吗?再像过去那样吆三喝六的还有人听吗?”“我早就说过,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今后该咱们扬眉吐气了。”“我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许他们不仁,就兴咱们不义。”“八队的那把火点得好哇,现在文老儿就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啦。”“这就叫一报还一报。”“现在八队的社员对工作组的压力很大,霍组长早就坐不住了,这种机会对咱们非常有利。下一步咱们可以大刀阔斧地干了。”“可是这几天我老觉得霍组长有点儿畏缩?”“领导当然有领导的考虑,但是大方向谁都改变不了。就算他畏缩,咱们也不能畏缩。你想,冯保才干了几十年的会计,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吗?暗中保护他的人肯定是有的。真要把他轰下台去,咱还得多点几把火。”“他们二人早就成了秋后的蚂蚱,不烧也活不了几天了。”“我不赞成你这种意见,像他们那样的人越是快完蛋的时候,就越是丧心病狂。你要是不一棍子把他打死,他就会反过来咬伤你。你没听人家说吗?这‘党、政、财、文’是最具**力的四大岗位,文圭汝咱暂且不说,就说冯保才吧,他干了那么长时间的会计,当然尝透了这其中的甜头,他一想到这么好的位置马上就要让给你了,他能甘心吗?所以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越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越是不能大意。”“二哥,你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现在咱们就可以停止行动了,我是说对待他们这号人用不着那么紧张。现在大局已定,最关键的就是如何在揭批会上大显身手了。”“我正是这个意思。”“稿子写好了吗?”“这不,我正要送给你呢。”说着把稿子递给他,“你回去再好好地看一遍,下一步就看你的啦。”鲍福接过稿子,看都没看上一眼就直接塞进了兜里:“好,有了它我心里就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