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十四章 兴风作浪(3)[1/1页]她们如此谈论着,不料却激怒了旁边的一个人,那就是文氏。文氏是个最没主见、最缺乏分辨能力的人,她哪能容得下晚辈们对他们的姥姥如此怠慢呢?于是她听了这些话,气得暴跳如雷,哪里还管好看难看呀?出门对着南屋就骂,什么“高粱棵里生出来的臭男人”,什么“有家没人问的野杂种”,等等,等等,凡是能想得出来的脏话她都骂出来了。那矮老头一开始不做声,到后来听不下去了,就发出一阵似狗非狗似驴非驴的怪叫声,以示抗议。文氏才不管这些呢,只要他不走她就一直骂下去。有时骂得凶了,老夫人、二瞎子也会装模做样地劝解几句,但劝解的结果只能使她骂得更凶;有时文氏觉得骂得还不解气,碰巧还会拿着学敏、学会小哥俩出气;鲍福桂晴就更不好过了,文氏时不时地就冲着他们两口子摔碟子打碗,因为二瞎子和老夫人告诉她,这两口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此时正是三伏天气,矮老头一天到晚躺在屋里。为了伪装得天衣无缝,他采纳了外甥的建议:装疯卖傻。他每天屙在屋里,尿在屋里,把床前床后吐得比羊圈还脏。你给他打扫干净了,他接着再吐。他本来就带着一身臭气,再加上故意放出一些毒素,可想而知,整个房屋被他弄得臭不可闻。另外,为了让人对他摸不着头脑,他经常不分白天黑夜,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有时黑夜怪叫起来,莫说鲍福一家,就是四邻都不得安宁。夏日雨多,每逢下雨天气,日子就更难熬了。南屋里的怪叫声,文氏的谩骂声,任氏的唠叨声,孩子的哭喊声,再加上雨点的躁乱声,使得这个原本平静和睦的家庭一下子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这些天来,鲍福家里发生的事成了村里议论的焦点。有些过去跟鲍福不和睦的人一听说家里发生如此不顺,都不忍幸灾乐祸了。昭懿、昭任、昭谦、四春、四春媳妇,二楞、冯水新、碧月她娘……等等经常来询问这边的情况。他们还私下里寻找着各种门路,以便使这件事早日了结。然而他们的努力,到头来只能石沉大海。因为他们最终要触及到矮老头的为人,他们无论寻找到谁,对这件事的看法都是一律的:“碰到了矮老头,只有任倒霉。”鲍福企图通过那边的大队出面协调一下,可大队的意见很明朗:“大队出面协调可以,但首先需要你们双方拿出个初步意见。”双方能拿出初步意见吗?鲍福又陷入了无限困惑之中。这期间,桂晴遭受的痛苦最大,从前的家务事已经够繁重的了,近来又增加了为矮老头端屎端尿送饭打扫房间的脏活,另外还要默默地承受着文氏母女向她施加的精神压力,有时她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好歹学智已经懂事了,军帅也不断过来为她分担些忧愁。然而她们所能分担的也只能是体力上的负担,精神上的负担谁也无法替她分担。在伤痛极了的时候,她多次想到过死。是啊,死了该是多么舒服啊!到那时,这一切烦心的事儿都看不见了,另外她还可以见到她死去的母亲。她的母亲长得什么样儿她早已记不起来了,因为母亲离她而去的时候,她才只有五岁。据很多人说,她的母亲也跟她一样漂亮,也跟她一样善良。为什么非常漂亮非常善良的女人却不能长寿呢?难道我的命运也跟母亲一样苦吗?既然这样,那就不如早早地与母亲团聚好了。可是,当她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她的三个孩子,想到了她的男人,想到了她的哥哥,想到了她的弟弟(尽管军帅只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她从来就没把这一层隔膜挂在心上),想到了村里村外很多很多跟她要好的大娘、婶子、嫂子、姐姐、妹妹……。可是这样的日子还能延续多久呢?大门被撞开了。黄脸婆在前,二瞎子在后;二瞎子钻进文氏的屋里去了,黄脸婆则风风火火地直闯桂晴屋里。桂晴见黄脸婆来势汹汹,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不测,正要去问,黄脸婆早唾沫四溅地喷出话了:“你没听见外面在胡噙什么吗?”“怎么了,嫂子?”桂晴被她弄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