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十章 游子回乡(3)[1/1页]他磕磕绊绊地、毫无目标地走着、思索着,他再也回忆不起来曾经跟他要好的朋友究竟是谁了,他甚至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迅速寻找到一个临时安身的地方,哪怕只睡上一夜。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去二十几年前讨饭人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他怀着侥幸的心情来到那些记忆中的地方。令他遗憾的是,这些地方有的早已变为平地,有的树木都已经长成腰把粗了。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仍然在苦苦地寻找着,因为一旦找不到一个临时遮风挡寒的地方,他会冻死的。他终于在断肠河南岸很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场屋(在打粮食的场地边沿建造的为看守粮食的人所提供的土房。——作者注)。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走了进去。然而里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被烟火熏燎过的土墙壁的异味。从气味中可以判断,这里一向是很龌龊的。屋没有门扇,风飕飕地直往里灌,连墙壁都是冰冷的。他放下行李。他要到外面弄些麦秸之类的东西做铺垫。然而他刚要出门,却一下愣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背后跟来一群孩。他小的时候,经常看到过这样的情形,每当要饭的人在村外居住下来时,孩们非成群结队地跑过去扰乱一番不可,为达到取乐的目的,他们甚至不择手段。很多时候讨饭人都被他们玩弄得哭叫连天。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不幸今天竟然轮到他的头上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到谁家要过一口饭。尽管他没要,但孩们已经把他当作要饭的了。看来他不得不做好一切准备迎接挑战了。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准备,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坷拉打在了身上、脸上。他顿时觉得眼前直冒金星。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得“哎哟”一声躺在地上。孩们听到一声残叫和一声重重倒地的声音,知道里面的人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许,他们怕惹出更大的麻烦,将来不好收场,于是在一片哄笑声中,四处逃窜了……他好久才挣扎着站起来,但马上就觉得头重脚轻。他的身晃荡了几下,终于又摔倒在地上。他摸摸眉头,湿糊糊的,他知道流血了。他也不管是什么布,随便从包裹里撕下一块来,紧紧把伤口缠住。随后他就势倒在行李上便睡了起来。这一夜,他觉得特别难熬,身冷,头部又疼痛难忍,嗓干得几乎要冒出火来。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合眼。到了雄鸡报晓,天色发白时,他才觉得有点儿困意。他闭上眼睛,马上就回到小时候的情景中去了……他觉得他正在断肠河里洗澡,河水清幽幽的。他忽然发现水面上游动着一条很大很大的鲤鱼。他非常喜欢,便追了上去。可是刚要接近时,那鲤鱼倏忽变成了一条大蛇。那大蛇瞪着一双刺亮刺亮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睛有绿豆粒儿一般大小。它看了他一阵,然后把舌头打着弯儿地伸出来,伸得好长好长。他吓得魂不附体,大喊:“救命”……“在存大哥,你怎么了?”他听到有人在叫他,急忙睁开眼睛。原来,有一位看上去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年轻人留着大方而又整齐的分头,显得非常英俊潇洒,面色虽然有些憔悴,但仍然遮掩不住坚强、执着和刚毅的个性。“你还认识我吗?”年轻人蹲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亲切地问道。他摇了摇头,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令他感动的是,从再次踏入芦花村地界的那一刻起,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他。在此之前,他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过别人。“是啊,你肯定想不起来了。也难怪,都二十多年啦!我叫鲍福,小时候经常跟着你玩儿,时不时地还跟着你喊上几嗓。”鲍福说着说着,也流下泪来。“鲍福!是你啊?你不说,我怎么能认得出来呢?怎么样,还好吧?”袁在存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是哭笑夹杂着说的。鲍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手轻轻地抚了一下他脑袋上的白布,关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连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