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飞来白光被一双手击飞,梅清与侯申自然毫不犹豫,一人锁定僵尸,全力禁其能为,一人已经手起刀落,两把尖匕相继插在僵尸后脑之上。随着侯申一声大喝,两道匕尖先后破体入脑,竟然将那僵尸头颅钉在了地上。就在尖匕入脑的一刻,梅清清楚的感觉到那僵尸眉心深处的各个符文一下子被匕首上附着的凶厉杀气搅得混乱成了一团,连带着其他两处符文传来的阴气也一下子变得交杂无主。大量的阴气在其体内左冲右突,梅清连忙大喊一声:“快躲!”侯申这小子当真是精到了极点,尖匕才插入僵尸体内,他就感觉到其下波动激荡,似有不妥。闻了梅清之言,更不迟疑,双手一错,将那尖匕从僵尸身上拔起,随即双足脚尖一点,已经如同一只大鸟般腾起,瞬间便飞退到了梅清身边。侯申方才撤身而退,便见那僵尸杨最,如同一只气球也似涨了起来,浑身雪白的长发根根乍立,便象一只大刺猬一般。之后便是一声闷声爆响,那僵尸一下子便炸了开来。无数碎肢烂肉四下激散飞射,伴着臭不可当的黑污尸水,哗啦啦散落在四周。所幸梅清等人早有准备,先行退开了一段,这才没有被那脏物击中,众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贼子敢尔!”那道白光回旋而归,悬在众人头上,忽然开言说话,声音中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还有,嘿嘿,老四,你也跑来和我作对么?”众人见这白光居然说起话来,都是一惊,这才想到白光初现时那一声“住手”,居然就是这道白所发的声音。再回头看究竟是谁击飞了白光。使得其没有救下那僵尸时,众人一下子都呆住了。原来那双击飞白光的手,居然是前不久心脏被僵尸挖走丧命的石护法。不知什么时候,石护法居然已经再度站了起来,只是心口那道巨大的裂口依然故我,月光照耀下,伤口处血迹都已经凝结成黑色,其中肚肠都隐隐地露了出来。他本来就被杨晋的傀儡咬得遍体鳞伤,刚才双手击飞白光。更是两掌俱毁,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只见石护法的尸体两眼翻白,直楞楞地站在那里,用极为生硬的声音道:“怎么叫作对呢?典真人,你对生人下咒,又在其死后烹炼僵尸,拘人生灵,实在有违天和,更大伤自己的德行。若能为你化去。正是为你着想,并非恶意吧?何况刚才你也看得清楚。我不过是问候你一下子,真正毁你僵尸地,是那几金皮狗子。与我何干?”那白光闻言。呵呵冷笑道:“这笔账,咱们日后再算。只是今夜你们大动干戈,不知那方砚台,是什么来历?若不是我察觉到僵尸异动,还不知道你们居然瞒了我在这抢这好东西。前些天我听说锦衣卫中有块砚台似乎有些奇怪,莫不是就是这一块?”石护法呆板地道:“什么时候典真人也对砚台感兴趣了?莫不是要弄去磨朱砂画符么?这件东西,唉,说来惭愧,乃是我座下弟子献于我的。现下他虽然身死。但睹物思人。我总当收着这份好意才是。倒是典真人,你那僵尸被这几个金皮狗子弄死了。堂堂典真人不会无动于衷吧?”白光闻了这句话,一时光芒大盛,一下子将梅清等人都笼于其中。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个骂声道:“典老道你发什么急?你自己被那死人打飞了,反过来怪我手底下人做什么?怎么了?觉得丢了面子么?”梅清一听这声音,正是自家六爷。孙不三、孙不四等人本来如临大敌,一闻此音,立时一脸轻松,好象只要六爷发话,自然万事皆无一般。白光摇晃了几下,嘿嘿冷笑道:“你这老鬼,就知道派你手下的狗崽子们出来捣乱。我那尸上用了多少功夫,想来你也清楚。这回毁于一旦,难道就这般算了不成?”六爷“呸”了一声道:“典老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你怎么也分不清呢?我们锦衣卫就是察案子的,那死人派了几个小猫小狗地,把我们家东西偷了出来,难道还不兴我们抓贼了?至于为什么小贼偷了东西,偏偏要往这地方跑,只怕你就得问那死人去了。”白光“哼”了一声,恨声道:“算了死鬼,你还是这般护着手下那帮崽子,小心哪天没法收场。我不管怎么着,我的僵尸总是被你们毁了。既然如此,这块砚台就权当赔礼吧。让你那帮小崽子们紧着滚蛋!”六爷“嘿嘿”笑道:“你这老道还是如此贪钱,一点东西也当好的。老夫一不写字,二不画画,一块破砚台值得什么。不三不四,听见典真人的话了没?还不紧着抓了地上那小贼,赶快给老夫滚回来!”孙不三孙不四齐齐答应一声,上前卷起杨晋,又拉了梅清,迈步便向祠堂外行去。正在此时,那白光忽然指向梅清,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这娃娃是哪个?怎么老夫觉得似乎有些熟悉?”梅清还未出声,六爷的声音已经笑骂道:“奶奶的你个死牛鼻子,难道老夫手底下地人还都得和你报道不成?他叫大宝,以前在南院当差,许是在宫里你见过,有什么可怪的?”说罢又骂道:“你们几个混蛋还在磨蹭什么?咱们该抓的人抓人就回来办正事,两个怪物很好看么?”白光“哼”了一声,转了几转,未再言语。梅清知道六爷出口拦住白光的话头,必有深意,因此只是低了头不说话,随着众人出来。到了屋外,孙不三再度施展符术,带了众人头也不回径直去了。此时六爷在自己的密室中睁开双眼,抹了一把额上汗水道:“奶奶地,这典老道就是精,差点被他看出来。”又发了一会呆。喃喃地道:“这般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这一段京中正乱,总须想个办法,打发他出去躲一躲才好。”被六爷称作典老道的那道白光,在祠堂上缓缓盘旋,对着石护法的尸体道:“老四,那老鬼已经走了,此地只剩你好兄弟,想来你不会和我争了吧?嘿嘿。这么多年了,什么事上你争胜过了?这一次,你靠的郭公爷下狱被刑,你肯定很失望吧?哈哈!”石护法的尸体呆呆地站了一会,才道:“典真人,我知道我争不过你。不过么……你也休想拿到这东西!”说着,石护法地尸体僵硬地向前一步,一脚便向地上那块砚台踩去!“你敢!”白光发出一声怒叱,乍然开合。忽然化成一道光刀,便向石护法伸出的腿上斩去。只闻“扑”地一声。石护法竟然不躲不闪,一任光刀将其左腿一刀两断。那白光正当高兴,还未开言。却见那半截断腿忽然化成一滩黑水。一下子淋在了地上地砚台之上。石护法的身体一晃,啪地摔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而砚台上“”之声不断,那一片黑水淋上之后,竟然如热汤泼雪一般,瞬间便将那砚台腐蚀下去了一大块,不一会便将其化得干干净净。白光发出一声尖啸,突然化身数十道光芒,横七竖八将石护法地尸身斩得七零八落。最后才恨声尖叫道:“好你个好四。你等着!”说罢,身化长芒。破窗而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屋内立时静下来,唯有几许刚才白光离去带动地微风,吹得祠堂间破旧香炉上残余的香头上一股轻烟摇曳飘动。过得片刻,香尽烟销,祠堂内寂静一片,只有一道残光自破碎的窗格直射进来,映着祠堂内破碎的砖地,以及四落的尘埃,便如多年来从未有人来过的一般。“陶仲文?”对面地侯申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公子是说,那道白光背后的主人,其实就是当前朝中炙手可热地陶真人?”“应该就是他。”梅清轻啜了一口杯中茶汤,有些意态萧然地道:“除了他,还有哪个有资格与六爷那般口气,又怎么会被称为典真人?”“那……他为什么会关注那方砚台呢?”侯申有些疑惑地道:“他深得圣上宠爱,若是想到块砚台,只怕圣上二话不说就赏他了吧?”梅清沉吟道:“一来,我猜想当晚他也是恰逢其会。本来他只是养了僵尸在那院中,而六爷分明也知道此事,只是不欲触怒他。只不过因为我们杀了那僵尸,陶仲文有所感应,这才起来。二来,这砚台之事,估计是三年前那场大火后,才发生地异变。其中种种,我也难以想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必然关系到陶仲文以及那未曾露面地高人。”侯申道:“公子的意思是,这里边真正想要这块砚台的,还有第三方么?”梅清点头道:“正是。此人应该便是杨晋、郑久以及那石护法身后之人,也就是六爷口中所称地死鬼、陶仲文口中的老四。”侯申有些兴奋地说道:“如此说来,只要杨晋、郑久以及石护法地来历查清楚了,不就明白了吗?”梅清苦笑道:“这事却不难。他们言语中也透露出来过,这三人均是闻香教中教徒。闻香教起于永平一带,而杨晋从流放之地潜逃后,就是隐居在永平张氏族中。张氏本是其父至交,历代仁绅之家,按说绝无涉及邪教的可能。何况闻香教不过地方一个小小邪教,其后台是什么人物,居然能和六爷、陶仲文鼎足而峙?”侯申笑道:“那杨晋不是被咱们抓了来么?他就没招出点东西来?”梅清摇头道:“那家伙屡用秘法,透支生命本元过甚。回来时已经口不能言,只余一口气了。后来孙不三以法术激发,也只闻他说了三个字,便断了气。”“哦?是哪三个字?”侯申有些好奇地问。“千金爷。”梅清皱眉道:“我已经着人查遍了手头所有的资料,绝不见这位千金爷地记载,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地称呼。”侯申想了想道:“六爷怎么说的?”梅清有些无奈地道:“他什么也没说,只让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四处乱跑。说过几天有事派给我,然后什么也不让问,就把我轰出来了。”“哦”,侯申点点头,片刻之后又道:“就是那砚台,也不知里边有什么秘密。只可惜落在敌人手中。唉,此事说来,终是咱们失了一局。”梅清微笑不语,袍袖一卷,忽然一方紫色石砚出现在中间的案上。其上七只石眼,呈北斗七星之状排列,炯炯有神。“七星砚……?”侯申眼睛登时瞪大了,结结巴巴地道:“公子不是……当时把它留在祠堂中了么?怎么……”梅清再啜一口茶汤,笑着说道:“你不是说咱们锦衣卫也要制假贬假么?你看,制假这项职业,其实还是很有前途的。”说罢,梅清将茶杯轻轻置于砚边。幽凉的砚石被茶气一薰,其上立时凝结出密密麻麻的大小雾珠来,七只石眼上水汽凝结,变得朦胧一片。(第一卷完)这一段更新总是没办法稳定.郁闷.第一卷总算完工.诸多未完事项请看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