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跟着五丙一言不发地走在长长地回廊之上,心中忍不住一丝丝地紧张与兴奋。他似乎能感觉到,今天六爷召唤自己来,定然是有一些自己期盼已久的事情,应该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了。“坐。”六爷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手中把玩着那件镇纸,脸色平淡一如往日。梅清竟然也没有一句客套,毫不客气地在侧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上下。六爷抬起头,细细地打量了梅清一番。梅清却恍若未觉,只是坐在那里,目光若即若离地看着前方。此时,后边的一道暗门忽然打开来,一个人影静静地走了出来。“怎么?你居然一点也不惊讶?早知道这老东西会来么?”六爷见梅清抬头看了一眼,却毫无意外的表情时,忍不住出言问道。刚进来的那人,面上的表情更是讶然。原来这人,正是梅清府上的管家忠叔。“看来少爷是早就想到老奴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忠叔面露苦笑:“如此说来,前几天你和阿碧商量私奔,又每每用话堵住老奴的话口,也是早有准备吧?”梅清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忠叔道:“忠叔,你夜间出来,到卫所这边,我确有所知。这几日动了些心思挤兑你,也是真的。不过我和阿碧,确是商量想离开一段。你既然听到我们说地。就当是我们给你留了信了吧。”“哼,老东西,这回知道了吧?老子说你的行踪怕已然泄了,你还不肯相信,现在还有何话说?”“算了六子,你就少讨个口上便宜了”,忠叔口上依然不肯相让:“别告诉我你在梅府没安排人手,我没发现,难道你那些本事老大的手下就发现了?”六爷哼了一声,却未回答。忠叔说得也是。梅清跟踪自己,自己乃是习武之人,未曾发现也还罢了。六爷手下不乏修真界中的人,一样毫无知觉。丢人也是不分先后。“不说这个了”,六爷摇摇手:“梅清,今天叫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梅清“哦”了一声。又复缓缓坐下,淡淡地道:“六爷请问。”六爷皱眉看了看梅清,又看了看忠叔,这才沉声问道:“梅清。你去永平,所遇一僧一道,究竟是什么人?”梅清想了想道:“我和他们也不过是偶遇,相交未深,实在也不知道其根底。六爷手下既然已经查得,想必可以赐闻。”六爷摇摇头道:“梅清你不必心有怨意。今天找你来,不是来审你的。其实既然你看到忠叔在这里。应该明白我对你绝无恶意的。”梅清倏地抬头道:“我知道六爷对我绝无恶意。其实一直以来。六爷对梅清多有照顾,梅清也感怀在心。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我知道忠叔和六爷有许多事瞒着我,若是我猜得不错。定然是关于我的身世吧?”六爷与忠叔相对苦笑,心中都道:“这小子也未免太聪明了,却是一点也唬不过他去。”梅清自顾自地说道:“我与真儿商量离开之事,虽然是故意告诉忠叔的,其实也有想迫得忠叔透露内情于我的意思。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居然最后劳烦六爷亲自出面找我,不知何以郑重至此。莫非六爷,已经将此事禀明指挥使大人了么?”六爷道:“老子肯直接找你,自然是不许你胡来。至于其中详情,只要你把该说地都说了,其他该告诉你的肯定会告诉你就是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没有,那一僧一道,究竟是什么人?”“六爷定然要知道他俩的身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么?”梅清反问道:“何况,以锦衣卫的手眼通天,何必一定得从我口中找到他二人地资料?”六爷“哼”了一声道:“梅清,你现在修行,到了什么程度了?”梅清直言道:“元婴已结,算是到了炼气化神的阶段了吧。”六爷“嗯”了一声,又打量了一眼梅清,这才悠悠说道:“你小子修行的速度,虽然不敢说后无来者,怎么地也是前无古人了。你去永平之前,就连金丹,也还没到若滞若凝的时候,也不过是在下温养的功夫。怎么这么几天,就结婴炼气了?老子也不傻,肯定是那一僧一道地事儿,是也不是?”梅清不动声色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六爷沉吟了片刻,这才悠悠地道:“梅清,今天喊你来,乃是我们商量过了,你的身世,终须对你明言。我们这一段,对你种种约束与保护,非是无因。只因你的身世,有些特殊。若是泄露出去,也怕多有牵扯。”梅清听了六爷之言,心中也有些讶然。他听张留孙说过,自己乃是张留孙所派鼎奴,所炼制的分身。难道除此之外,还有些别地秘密么?张留孙将其炼制子鼎分身的一些法诀,当时都曾传于自己,用于控制体内子鼎,开始时也曾有效。但自从自己从碣石逃生之后,这法诀对体内子鼎,好象就失去了效用。现在想想,必然是张留孙有所保留。那么自己这所谓分身的真正来历,恐怕还另有蹊跷的地方。“二十年,这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了。”六爷叹息道:“我本来以为,永远不会有把事情说出来的这一天。当时你娘亲也有交待,定然不许你修真入道。开始她说,是你体质特殊,一旦筑基,必然出偏,少不得魂飞魄散的下场。现在看来,只怕是别有原因,她不想你再走这条路吧。”说到这里,六爷看了看梅清道:“想来你也肯定明白,你不是梅家的真正后人了。不错,原来真正地梅家夫妇,都在一场匪劫中双双陨命。恰恰那时,你娘将你送了来,我这才着人安排,使你顶替了这身份,只想你落个一生无事,衣食无忧。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嘿嘿……”说到这里,忠叔也是唏嘘不已,颇为感慨。“那我娘……究竟是什么人?”梅清追问。“你娘亲也是修真中人,其实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不过我们怀疑----”六爷看了一眼忠叔道:“你娘极可能是梅花门中地人,甚至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六朵梅中地一个。”“六朵梅?”梅清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有些惊讶地问。“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其实梅花门本来就是个极为神秘地门派。它突然出现时,几乎打得天下道门都失了脸面,抬不起头来。但是奇怪地是,这个门派中的每一个人,除了门主梅花真人范文泰之外,却没有一人个的名字为外人了解。六朵梅这个名字,乃是指梅花门中手下六个弟子。每次与其他门派赌斗时,他们都自称梅花老大或是梅花老三这样的称呼,就象只是一个代号一般。因此世人,便以六朵梅称呼这六个人。”“范文泰这个人,来历更是神秘异常。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师承何派,山门何处。就连梅花门这个称呼,是不是真有其名,也还难说。只是因为他自称为梅花道人,因此世人才将他们这一派,称作梅花门。”“据说这梅花道人,出道时修为并无这般惊人,但他进境之快,简直难以令人置信。据说他从筑基到结丹,不过十年;由结丹至成婴,也不过二十年。这样的速度,若没有师门以及势力支持,确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了。”说到这里,六爷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梅清。梅清哑然。他知道自己的修炼速度,确是有些超常。当年范文泰的修行速度,已然使人心惊,那自己算是什么,就连碧真的修行,也是水涨船高。想到这里,梅清忽然心中一惊。自己眼前这位六爷,修为隐隐也是元婴以上。若是按他说的,乃是自己父母故人的话,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许人,那他的修行速度,怕也不是寻常可比的了。“但是这梅花门,知道之人却并不多。原因是他们虽然修为惊人,但却并不显山露水。从一开始,梅花真人范文泰所做之事,便是逐一挑战各修真门派。开始时还是些小门小派,如五凤、净明、临济等等。后来渐渐找上一些大门,如大道、楼道等等。据说就是茅山、阁皂等等,也未例外。”六爷深思着道。“那天师门呢?”梅清有些惊讶地道:“难道龙虎山就能例外么?”六爷摇摇头道:“其实天下道门,早在前朝时,便已经由玄教教主张留孙设计,南派诸门,统归龙虎。只是人们习惯中,还称呼这些门派旧有之名罢了。这梅花门的行径,从来未曾宣扬过,而其对战各门,竟然也没有过败绩。各派都存了护着本门脸面的心思,见梅花门不张扬,自己落败之事,如何肯明说?因此这些事情,世人竟然大都不晓,还是我后来一点点查出来的。至于梅花真人有没有找上天师门,却是说法不定。有的人说梅花道人确实曾与天师一战,但细节如何,却是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