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荐

明嫣回到家里，就发起高烧，好在药箱里有药，自已取了用水送下，就裹着大被睡了起来。人在病中尤其脆弱，格外希望能有亲友陪伴。明嫣虽没有亲人在身边，但好在平日里一起奋战的几个手下姐妹都闻讯赶来，制片小林、策划小李、造型小张，大家轮流上来探望，华云昭也打来电话问候，让病中的她感觉心中一暖。歇了两天，烧退了，人也精神起来。明嫣惦记着新版第一期节目的事，早早地又赶到电视台。“怎么不多休息两天，新节目的准备工作还来得及。”两天不见，明嫣就明显瘦了一圈，想着她为了得到合约在雨地里站了一宿，华云昭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病已经好了，在家里也呆不住，想想不如过来先看一下第一期嘉宾的资料，也好准备得充分一些。”“资料已经送过来了，第一期节目的嘉宾是江寒。”明嫣舒了一口气，这两天她一直不放心的就是嘉宾的人选，因为和秦天朗打赌在先，所以生怕盛世娱乐会派其他人来做第一期节目，那自己的胜算就要低得多，看到他们按照原计划安排江寒来做第一期，她不由得心中暗赞，秦天朗果然是个君子。打开资料，她发觉内容非常详尽，总共有七页纸之多，下面还附有江寒经纪人的联络电话，显然盛世娱乐方面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说实话，看到他们送来的是江寒的资料，我才稍稍放心。你和秦天朗的这个赌实在是赌得太大，你为节目组的利益这么做，我真的是很过意不去。”看得出华云昭对她是真的关心。“华姐，你别这么说，秦天朗是我气走的，我再想办法把他请回来也是份内的事。至于这个赌嘛，我认为以江寒目前的号召力，好好策划一下，收视率达到十点二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好，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跟我说。”“谢谢，我会尽力。”明嫣坐在办公室里，开始详读江寒的资料。她一直认为，节目好不好看，观众认不认可，嘉宾水准固然十分重要，而导演事先是否做足准备工作，也是节目成败的一个重要因素。她拿着一支铅笔，不时在纸上勾勾画画。这里是童年故事，可以找几个儿时伙伴到现场；这里是私人感情部分，观众肯定会感兴趣；他有开赛车的经历，记得要事先外拍做成花絮；他的新片即将上映，如果把女主角请来……她正脑筋飞转，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回头看去，门没有关，一个年轻人站在门边。“请问《今晚我最红》节目组的卓明嫣导演在不在？”来人口气相当客气。“我就是卓明嫣。”年轻人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本城著名的娱乐节目导演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孩子。他迟疑一下，随即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卓导演，我今天来是请你帮忙，我想作为嘉宾参与《今晚我最红》节目。”《今晚我最红》的嘉宾大部分是已经成名的艺员，偶尔也上新人，但也多是圈内熟人介绍，很少有这样毛遂自荐的。明嫣仔细打量他几眼，面前这个年轻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高高，长了一副娃娃脸，皮肤晒得棕黑，正是当下流行的健康肤色。不过也仅止于此，除了那两道像刷子一样粗重的浓眉之外，其他的并没有给她留下太深印象，再配上那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Ｔ恤衫和牛仔裤，走在人群里毫不扎眼，丝毫没有娱乐圈中应有的明星气。明嫣请他坐下，倒杯水递到他手中。“如果你看过《今晚我最红》这档节目，就应该知道嘉宾都是一些圈内的知名艺人。”“大部分时候是这样，但据我所知也有例外。江明洋和水灵就是在成名前参加的这个节目。”他提的这两个人明嫣都很熟悉，因为这两期节目都是她导的，节目播出后反响出乎意料的好，两个人也因此签了有名的经纪公司，现在在演艺圈的发展都很顺利。“他们在参加节目前就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演出经验。”明嫣委婉地表示并不是随便哪个人都会一炮而红。“我在酒吧做驻唱歌手已经整整五年。”五年，可是不短的时间。明嫣又重新打量他一下。“怎么会忽然想起要参加《今晚我最红》？”“因为特殊原因，我急需一大笔钱，所以希望能通过上节目和某个经纪公司签约。”他看看明嫣，这是目前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他愿意对她说出实情，“家母患眼疾，必须在短期内赴美做手术，否则将终身不能视物。”原来是个孝子，明嫣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仅仅有同情就可以的。“你知道吗，我们对节目的嘉宾是有一定要求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参加。”“我知道。江明洋和水灵这两期节目我都看过，我比他们都要好。”年轻人说这话时，眼中透着逼人的自信，整个人也仿佛拖胎换骨，全身上下都迸出一阵光芒。明嫣大为惊异，这男孩子好像瞬间变了一个人，连她也不知不觉地被吸引住，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如果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好，那就把你的资料留下，也许下个月我会抽出时间与你联系。”“我不能等那么长时间，我必须在这个月就上节目。”他能感觉到她要帮他的诚意，“我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就筹到十万美金，送我母亲去美国治疗，不然就来不及了。”“十万美金不是个小数目，即使你参加节目也未必一定会成功。”“我明白。现在我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就是参加《今晚我最红》，如果能够被知名的经纪公司看中，签了约，那我会跟公司老板请求，从合约金里先借十万美金给我，用于为我母亲治病。”“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怎么办？”“那只有第二条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家电影公司与我联系，想找我去拍三级片，如果我在一个月里筹不到足够的钱，我就会与他们签约，片酬应该也有这个数目。”明嫣大吃一惊，在她身边没有真正的穷人，所以她也没有见过为了生计被迫去拍三级片的例子，在她印象中拍三级片的那些人更多的是为了博出位，快成名。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拍过这种片子，身上就如打上烙印，再想走回正途重新开始，就不那么容易了。明嫣不希望一个大好青年就如此毁了，她考虑半晌：“我这个月的嘉宾已经定了，很难更换，要不然我把你介绍给节目组其他的导演，怎么样？其实《今晚我最红》也不是唯一的选择，精英台的《超级明星》也是同类节目。”年轻人摇摇头：“我不相信他们可以帮到我，要上我只上你做的节目。”他的话让她很有成就感，也让她十分的为难。她是真的很想帮助他，但目前的情况是，她这个月要做的节目就是与盛世娱乐合作的第一期节目。为了打响第一炮，盛世娱乐已经派出旗下最好的艺人——江寒，华云昭也对这期节目期望甚高，这时要换人盛世和制片人两方面都很难同意。何况她还与秦天朗有个赌局在先，第一期节目的收视率要达到十点二，即使嘉宾是江寒都没有并胜的把握，若在这时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上场，后果可想而知。年轻人见她半天沉吟不语，就站起身来：“卓导，我让你为难了。你的工作事先已有安排，不能因为我的出现而有所改变，这我都能理解。”他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希望卓导有时间的话能来看一下。”明嫣接过名片，上面写着“林风，卡门夜总会”的字样，不及细看，年轻人已经告辞离开。说也奇怪，他进来时明嫣只觉得平平常常，并无出奇之处；但他走的时候，背影中却带着几分寂寞和萧瑟，明嫣目送着，直到看不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