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里,每到傍晚,慕禅所酿的祛咳药都会准时送到上仪殿。 顺带的还有一纸书笺,不过上面写的都是详细询问玄谙喝药后情形的,之后玄谙会亲笔回了,让诸葛云再带回去给慕禅。巧的是,服用了那药汁后,玄谙果然没那样咳了,虽然偶尔会觉得嗓中发痒,却也没有从前那样腹中火烫的不适之感。沈澈照例早晚前来为玄谙诊脉针灸,也发现他久久不曾治好的咳疾就要痊愈了,觉得疑惑,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想弄清楚因由。玄谙原本想要隐瞒,可转念想想,却还是将慕禅在内狱司为他酿制的药汁的事儿系数告诉了沈澈。 不过看着他微微意外的表情,心中都有一种痛快无比的感觉。“皇上,可否将药汁给臣看一看。 ”沈澈看着玄谙一副得意的表情,却并不动气,只是淡淡地请求道。“就在窗几上的木匣子里。 ”玄谙斜躺在侧榻上,身上披了件薄薄的紫色绸袍,黑发并未拢起,只是随意地垂在肩头,神色间比之以前要好了不少。沈澈依言过去,伸手打开了木匣,看到三个白瓷小瓶儿并排地放着,一边还有一沓纸笺,一看就是慕禅的字迹。表情未变,沈澈只是取出一瓶在手,却发现极轻,摇了摇,里面是空的,又去拿了其他两个药瓶,也全是空的。 不由得转身问:“皇上,这里面地药汁没有了。 ”“哦,是朕疏忽了,那些都是喝光了的空瓶儿。 ”玄谙脸上有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有意让沈澈去开那匣子才故意没说,轻轻挥了挥广袖,又懒懒道:“等傍晚时分。 诸葛云会送来,你就在此稍等一下吧。 ”抿着唇。 沈澈略微蹙眉,没有再说话。“皇上,该喝药了”正好此时外间传来诸葛云的声音,下一刻他已经推门而进了,看到沈澈在那儿立着,明显一愣:“沈大人还没走?”表情变得明显有些尴尬,诸葛云有赶紧将小瓶收入了衣袖。“诸葛大人。 把药瓶给我看看吧。 ”沈澈面无表情地过去,望着诸葛云,伸手在他面前。“这......”悄悄抬头看了看后边的玄谙,诸葛云得到了默许,这才掏出了药瓶儿递给沈澈。轻轻扒开上面的青布塞子,沈澈一嗅,顿时一个清冽的米香味儿灌入鼻端,甜怡地感觉确实有种豁然开朗的滋味在里面。 倒出一小滴在指尖。 沈澈送入了唇边细细平常。不过是片刻,仿佛有种神采在眼中闪动,沈澈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玄谙屈身福礼道:“请皇上准许臣前往内狱司探望慕姑娘,好详细询问此味药汁地酿制方法,也算是造福百姓。 ”没想到沈澈竟大大方方地提出了请求。 玄谙一愣,只因他话里不过是“询问药方”和“造福百姓”,丝毫没有什么私心,自己反倒不知该怎么阻止,只好望向诸葛云。“沈大人,慕姑娘被罚在内狱司禁足思过,照理是不允许任何人探望的。 ”诸葛云提醒道。回头,抬眼看着玄谙,沈澈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好半晌才缓缓福礼又道:“皇上病体久久不愈。 一直以来。 司南大人和臣也没有什么良策。 如今kao了慕禅的古方让皇上拖离了咳症,这也算是一件功劳。 按理,应该奖赏慕禅才是。 ”“奖赏......”默念着这两个字,玄谙缓缓地点了点头:“你是什么意思?”“臣会回太医院禀明司南大人,慕禅身为太医院女官解决了皇上的咳症,这是该嘉奖之事。 ”沈澈顿了顿,又道:“也请皇上准许慕禅每日去太医院司职,每日回到内狱司思过便可,这样也算是没有坏了规矩。 ”似乎是在仔细思考着沈澈的提议,好半晌,玄谙才盯住他,懒懒道:“虽然能治好朕的咳症乃是大功一件,但疏忽照料小主身孕却也是不容小看的失职。 这样吧,朕准许你去见她一面,要了药方即可,其余地,就不要再提了。 ”看着玄谙冷冷的面容,沈澈其实知道他的提议本就没什么希望,如今玄谙肯松口让自己前往探望,心里已是满足,只好缓缓鞠了一躬,提着针灸匣子出了上仪殿的寝宫。等沈澈一走,诸葛云便上前去,不解道:“皇上真愿意让沈大人前往探望慕姑娘?”“不然又如何?”玄谙抿着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半晌才倾了倾身子,从侧榻上起身:“其实沈澈的提议不错,能治好朕的咳症也算是大功一件,虽然不能抵消先前的失职,却也能帮她一把。 ”“皇上拟个旨意宣达后宫,恢复慕姑娘三品夫人的品级即可。 ”诸葛云也同意:“这样慕姑娘就算在内狱司,或者以后出来,其他人也不好造次什么。 ”“好吧,你替朕拟好旨意就行了。 ”玄谙点点头,拿起瓷瓶儿,喝了小半瓶入腹,脸上扬起一丝淡淡地微笑,转身问:“今日可有带话?”“慕姑娘写了几个问题,让皇上喝了药之后照着提问回答。 ”诸葛云一边说,一边掏出放在袖兜里的纸笺。“快给朕。 ”玄谙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过去。“皇上,慕姑娘不过是尽责地问您服药之后的感受罢了,值得您为之如此在意吗?”诸葛云看不过去,低声点破了其中尴尬。玄谙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这又如何,虽然是只字片语询问病情,这也算是交流,也比她不理朕要好太多。 ”“皇上何时变得如此多情起来。 ”诸葛云无奈地甩了甩头,替玄谙不值。“原本也曾想过放她离开,可沈澈真的是她最终良人否,朕觉得是她并未看清自己的心罢了。 ”玄谙看完了,将纸笺折好又放入了匣子,再取了纸笔,想了想,提笔写下了回答。同样是简单的几句,寥寥叙述了服药后地感觉,玄谙也并未提及其他,等写好,转身交给了诸葛云:“送过去吧,告诉她朕好多了,明日起就不用辛苦酿制此药了。 ”“那以后呢?”诸葛云接过纸笺,放入袖兜中,抬眼看着玄谙。“以后?”玄谙不知道诸葛云是什么意思。“皇上和慕姑娘的联系就得断了。 ”诸葛云提醒道。“你以为朕让她在内狱司里住着为了什么?”玄谙扬起唇角,转身又谢谢躺在侧榻之上,眉眼间有着淡淡的笑意:“除了保护她远离香卿落胎一事,也是想让她好好想想清楚,到底,谁才是最终良人。 ”“原来,皇上是想让慕姑娘静一静,想清楚自己的心。 ”诸葛云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的点了点头。“记住,只可一次,以后千万别让沈澈寻到机会再去见慕禅,切忌!”轻轻挥了挥广袖,玄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朕乏了,你去安排吧,尽量不让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 ”“老奴明白。 ”诸葛云领了吩咐,福了一礼,这才屈身出了寝殿,小心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