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神秘之族当一个女人美到惊心动魄之时,她的美就会成为一种力量。范离憎不由自主地向白衣女子走去。忽闻一声轻哼,白衣女子右手微扬。范离憎倏觉冷风扑面,一缕劲气直取右胸,大惊之下,他急忙侧身避让。身形甫动,左肋又有劲风扫至,袭击之快之奇令人匪夷所思。范离憎一闪再闪,刹那间已被逼得将自己一身修为提升极限,在方寸之地做着快不可言的挪移腾掠。白衣女子右手倏压,劲气立消。范离憎身形一止,方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逼退到了门口处,后背有冷汗涔涔冒出。一个幽冷的声音在范离憎耳边响起:“衣丫头的眼光还算不错,小子,你既然敢为水族冒险,自是有棘手的事求我们,现在不妨说说。”范离憎骇然发现自己虽清晰无比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但她的唇喉皆丝毫未动。莫非,她竟有比“传音入密”更为神奇不凡的“腹音”之能?极度的吃惊使范离憎一时间根本未曾留意到白衣女子所言内容,当他发现对方眼中有寒光闪现时,方猛地一惊,茫然不知所对,心中却在思忖着:“她的眼神怎么与上次所见毫不相同?”莫胖子及时开口道:“他的事末办成功,怎敢提出请求?他若是能成功,以我水族之神通广大,又有什么样的要求满足不了他?”白衣女子缓缓点头,范离憎听得她的声音道:“莫半邪,你越来越能说会道了,不过你所言也不无道理,水族立下的规矩,自是有若泰山,谅这小子的要求也难不倒我们!”范离憎只觉字字入耳,听得“水族”二字,心中暗自惊讶,不知“水族”为何物,似乎是什么门派之名,恒江湖中又何尝有“水族”一门?白衣女子唇喉未动,声音缓缓传入范离憎耳中:“据说你是燕高照的第八位弟子,名为戈无害?”范离憎愕然,心道:“此事皆是由你们一手操办,为何反倒问我?她是不是担心我忘记了这一点,才出言提醒?”如此一想,他就点了点头。白衣女子以“腹音”道:“离‘血厄’问世之时已相去不远,但愿你莫要让我们失望!”“腹音”远比“传音入密”难以修练的原因不在于喉、唇是动或止,而在于“传音入密”只能传话于某一个单独的人,而“腹音”则能随心所欲,灵活控制。范离憎心中一动:“又是‘血厄’!”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中对“血厄”已充满了好奇。白衣女子又道:“我感觉到左近有高手的存在,莫半邪,你可要多加留神!”莫半邪恭声道:“我莫半邪就是忘了自己的姓名,也不敢忘了萧姑娘的话!”白衣女子轻哼一声,以“腹音”道:“谁不知你奠半邪最听衣丫头的话?”莫半邪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神色一肃,似在倾听什么。范离憎却一无所闻,他只能看到莫半邪不时地恭声应是,显然,白衣女于此时所说的话,不欲让范离憎听见。范离憎不由忆起那个月夜里,白衣女子用纤纤手指为他轻轻刮去脸上污泥的情景,那时的她,与此刻简直判若两人!范离憎心中轻叹一声。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叹息。他很想知道真相,但他亦知道此刻自己根本不能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白衣女子、莫半邪皆行踪诡秘,这足以说明他们不欲暴露太多,也许,在他们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范离憎并不是一个甘愿受他人摆布的人,但他能忍,在沉默中默默忍受,直到等来合适的机会。多少年来,他一直是少言寡语,与幽求共处五载,更是如此,因为他们本是仇敌。既然白衣女子只愿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他说话,他也不会强求什么,他知道白衣女子的武功极可能远在他之上,但促使他愿以“戈无害”身份进入思过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一点。直觉告诉范离憎,在思过寨内,必定隐藏着惊人的一幕,隐藏着一个可以让风宫大感兴趣的秘密。风宫的所作所为,他已亲眼目睹,范离憎从不自认为是少侠,他知道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命运便注定他与“侠”的称谓无缘。他是范书的儿子,怎会是“侠”?尽管武帝祖诰为他取名“离憎”,但世间真正能远离憎恨的又有几人?也许,范离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面对世人的不信任与偏见,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告诉世人:你们错了!“是的,你们全错了,莫以为范书的儿子就注定邪恶,我要让你们这些心存成见者全都目瞪口呆!”也许这是深深隐藏在范离憎内心的呐喊,只是,也许至今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白衣女子看了范离憎一眼,以“腹音”道:“小子,衣丫头已在你之前回到思过寨,在思过寨的行动,你必须听她的指令!”范离憎一怔。未等他回过神来,白衣女子已飘然而起,如一抹淡烟般向那扇半开的窗口掠出。范离憎敢断定,世间绝无一个成年人能从那扇只推开一半的窗中掠出,因为那个窗口开启一半时,洞口仅有常人身躯一半宽。但白衣女子凭空掠起后,竟奇迹般地穿窗而出。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范离憎目瞪口呆!莫非,她是由水而做成的?所以能如水一般轻易改变自己的形体?范离憎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非一个聪明人,今夜,就有许多事情,他根本想不明白。比如眼前的白衣女子!比如所谓的“衣丫头”又是谁?比如牧野静风为何突然让柳断秋。血火老怪撤退?以及,天师和尚听说自己是“戈无害”时,为何那么吃惊?他的师父为何只让他救出两个人?△△△△△△黄河南岸。江湖人眼中极为神秘的黑白苑。黑白苑若愚轩。天儒运笔如飞。顷刻间,他的笔下已有一个绝色佳人跃然纸上!天儒静静地端视一阵子,方搁下笔,小心翼翼地将画收好。他的神情极为郑重肃穆。牧野栖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寒掠被杀之事,已查清了吗?”天儒问道,却不曾回头。“查清了,寒掠曾捉拿住段眉的女儿,但他的确没有得到刀诀,那一次,他还与我对了一掌,可能是另有顾忌,没有缠战,我爹之所以杀了他,其借口是为了刀诀,真正的目的,可能是为我娘报仇!”“那么,你父亲得到刀诀了吗?”天儒缓缓转身,问道。“我爹已得到刀诀,不过……”“不过那刀诀却是假的,对不对?”牧野栖心中一震,恭声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师父您老人家。”天儒淡淡地道:“这并不难明白,以范书的心计,除非他主动把刀诀给某个人,否则,谁也休想从他手中得到刀诀。同时,范书照样会料到这不世刀诀会引来窥视目光,他所托付的人未必能保住刀诀,因此,范书一定会有所安排,他会想到最有可能得到刀诀之人,就是他的死敌,也即是你父亲牧野静风。”顿了一顿,接着道:“你父亲拥有这部刀诀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因为刀诀就是你父亲的师祖所创,但如今你父亲已成为风宫宫主,性情大变,若再得此刀诀,实非武林之幸。正因为如此,为师才让你插手此事,你也是此刀诀的传人,拥有此刀诀,并无不妥。”牧野栖道:“师父所言极是,先前弟子还觉得身为人子,与父亲争夺刀诀,委实不孝,经师父一番教诲,方让弟子顿悟!”天儒淡淡一笑:“你能在短短五年内,由‘人’级弟子,升为白道‘山’字堂统领,足见你的才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只怕是要向为师父灌迷魂汤吧?”牧野栖略显尴尬地一笑。天儒手捋长须,道:“你入黑白苑已有五年,武功进展亦是不小,但师门中事,为师一直未向你提及,你可知是为什么?”牧野栖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天儒的眼中又有了清冷之色,如同清冷的月亮,遥遥而不可及。良久,他方开口道:“为师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师门来历极不寻常,同时,师门弟子又肩负着极不寻常的使命。可以说,其责重于泰山。所以,若非有坚韧不拔之志,超凡脱俗之才者,根本无法承受这分责任所带来的压力,一旦知道师门的秘密,极可能在这分压力面前,选择了逃避,如此一来,于师门大业,必有弊端!为师曾提及你有一位从未谋面的师兄,当年,就是因为他在了解师门所肩负的重责后,自觉无力承担,一味回避,为师一怒之下,方将他逐出师门。其实,你这位师兄,为人颇为正直,对为师也是尊重有加,可惜,他太过仁厚,为人虽佳,为事则不宜……“牧野栖静静地听着,他早就对师门的来龙去脉心存好奇,但师父天儒一直避讳莫深,他也从不多问。也许,今日就是揭开心底这个谜团的时候了。天儒继续道:“五年来,你在黑白苑的作为有目共睹,年纪轻轻就成了白道‘山’字堂堂主,众人皆心服口服,无人认为是为师存有私心。为师相信,如果世间真的极少有人既能有习练本门绝学的天份,又能承担师门重任,那么,你一定是这极少几个人中的一人!”牧野栖惶然道:“师父过誉,栖儿怎敢担当?”天儒摇了摇手,道:“知徒莫若师,为师决定今日就将师门中事告之于你。”牧野栖肃然而立,静静聆听。天儒以一种悠远得如同来自天边的声音缓缓地道:“追根溯源,我们的师门是源于数千年前……”饶是牧野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得这句话,仍是不由‘啊“地一声轻呼,很是愕然。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废话:“数千年前离现在岂不是很远?”天儒点头道:“不错,那还是在黄帝大战蚩尤之时!”牧野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再次惊呼出声,天儒缓缓道来,向牧野栖道出了一个古老的近乎传说的故事。也许,以“故事”谓之,并不准确,因为,它是真实地存在着。远古时期,有上古五帝:黄帝、炎帝、太昊、少昊、颛项。其中太昊、少昊均为东夷部族的领袖,颛项为黄帝轩辕氏之孙。炎黄部族,则发源于渭水,而逐渐扩展至中原,炎黄二帝,便为华夏万民之祖。有圣神,便有魔。东夷部族有黎族,兴起于翼南,其君蚩尤生性好战嗜杀,残暴如魔,欲与黄帝一争天下。其时黎族势力颇盛,而蚩尤擅铸兵器,精通兵战,初战之时,黄帝曾九战而九败,蚩尤亦因擅战而被后人奉为东方八神之三,曰为兵主!但黄帝性情仁厚,乃人心所向,蚩尤之魔心终使其部族成为不义之师,此消彼长,黄帝与蚩尤渐渐互有攻守,互有胜负。蚩尤暗中游说太昊、少昊二族,与其结盟,与黄帝约战涿鹿!蚩尤以为必是胜券在握,于是留下后着,未让他最倚重的四大战将屠城、虹霓,阴雾、风角参与涿鹿之战,而是令四人在自己战胜黄帝之后,立即攻袭少昊、太昊二族,以免与他们共享天下。没想到因为缺少此四员战将而致使蚩尤大败,在黄帝之师的冲击下,蚩尤部族的部分被杀被俘,另一部分则在四战将的率领下,隐匿暗处,以图东山再起。而黄帝亦察觉蚩尤四战将莫名失踪,他心知此四人一日不除,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宁。黄帝遂命他最为倚重的四士圣儒、孙战、墨显、祖玄以及四士之子孙,都需时刻提防蚩尤一族及其后裔,不可让他们趁势作乱,夺得天下,陷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说到这儿,天儒的眼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情一一这其中,甚至包含了痛苦与无奈。牧野栖捕捉到了,他的心中莫名一动。天儒轻吁一声,道:“本门师祖,就是黄帝四士之一的圣儒,自圣儒师祖算起,你已是儒门第六十六代弟子了。”牧野栖目瞪口呆!他的异常神情早在天儒的预料之中,当年,他对第一名弟子——即牧野栖的师兄提及师门来历时,那一名弟子的神情比牧野栖更为惊愕。天儒自顾继续道:“先圣孔子乃我儒门第三十六代弟子,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追求仁义道德的儒圣,周游列国,可谓是我儒门最有声望的弟子了,但世人却不知他周游列国的真正目的。在孔子五十五岁到六十八岁的十三年间,他曾到过卫、匡、蒲、曹、宋、郑、陈、擎、晋、楚。在花甲之年,他还如此不辞辛劳地奔走,是因为我们儒门每一代弟子都肩负着一个共同的使命,那就是辅佐明君,抑制凶残无道者。也正因为孔子是儒门弟子,身负武学,周游列国虽是战乱不息之时,但他却能安然归回,世人虽对此略有所察,但历代君主都不愿他的臣民擅武,所以对孔于身怀武学这一节隐去不提,只将他的‘仁义’之学传布于天下!”“孔子之后数百年,又一儒门弟子显赫一时,他就是西汉武帝时的儒生董仲舒,他推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说,促使儒家地位空前高涨,其实,他的这种做法已有悖于我师门始祖圣儒的宗旨,因为如此一来,引起他人对我儒门中人的嫉恨,给蚩尤一族后人可乘之机!”“但无论孔子还是董仲舒,他们都做到了极为重要的一点——不在江湖中抛头露面,显露武功!这也是儒门弟子最为重要的一条戒律!”牧野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天儒接着道:“你是想问如此一来,儒门又如何能匡扶正义,是也不是?”牧野栖点了点头,天儒道:“师门之所以设下此戒律,是为了不过早暴露师门的力量,以求一旦蚩尤一族后人作乱时,能起到突袭之效!所以,在对付蚩尤一族时,无疑可以显露武学,而风宫即为蚩尤旗下战将屠城的后代!”牧野栖心中暗自惊讶,不明白师父对此隐密之事,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师父是师门传人,了解师门中事在情理之中,但作为师门大敌的风宫,他们又怎会让师父知道其底细?他的神情没能瞒过天儒。天儒道:“至于为师如何知道风宫的来历,待到时机成熟,为师自会告诉你。多少年来,师门弟子一直默守戒律,竭力隐匿自己的实力,所以历代武林,真正的最强者,也许根本不是为世人所熟知的人物,而是隐匿于暗处的人,这其中,既有黄帝四士的人,也有蚩尤一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