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毒断阴阳莫半邪不但身怀武功,而且他的武功已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卓阳、郑火、弘且三人虽然资质颇佳,但终是太过年少,猝不及防之下,如何能躲过莫半邪的蓄势一击?小竹对眼前的局面显然很满意,她缓声道:“其实本姑娘原不想在此时对二位尊者出手,因为血厄剑尚未出世,无奈风宫突然发动攻势,我想以思过寨内外交困的局面,只怕难以抵挡风宫的攻势,所以我只好抢在风宫前动手,这只密匣,我先收下了。至于血厄剑,最终也必然会落入我们的手中,不过,这需要二位尊者助我一臂之力。”巫马非难沉声道:“你们既然不是风宫中人,又是什么来头?”小竹轻轻一笑,道:“这并非巫马尊者应该关心的事,因为现在你的一切行动,皆需听令于我,除非你能置他们四人的生死于不顾!”这时,鱼慈长叹一声道:“这位姑娘能想到在火折子中设下机括,老夫栽得心服口服,不知姑娘在钢针中淬了什么奇毒,竟可使老夫于瞬息间功力无法提聚!按理,世间绝无任何毒物可以让老夫在中毒后、竟再不能挥击一招!1小竹道:”告诉你真相也无防,你可听说过武林中最毒的毒药是什么?鱼慈失声道:“难道钢针上的毒是‘求死谷’中的至毒‘断阴阳’?”他的声音略显轻颤,因为他知道‘求死谷’中的‘断阴阳’乃天下最霸道的奇毒,一旦入体,便如恶鬼附体,中此毒者必会受尽万般折磨,生不如死。小竹道:“断阴阳固然霸道,但毒性再高,终有限度,只要中毒的人功力足够高强,总存在着以内力逼出此毒的可能,而我所用的毒,任凭他人有如神功力,也无法化去!弘月年权九岁,穴道被制,曾有些心惊,此时却已浑然忘了自己处境危险,道:“胡吹大气!”小竹并不生气,道:“此毒名为‘萧墙劫’!”众人虽未开口,但每个人都暗忖道:“好古怪的名字!”小竹接着道:“所谓‘萧墙’,就是祸起萧墙的萧墙,此毒若是进入身无功力的人体内,对他毫无影响,若是进入武林人物体内,一旦他有意发动功力,经‘萧墙劫’之作用,此人体内的功力立即分为两股,催运之下,两相抵触,无论此人的武功多么高深,这来自他本人身上的两股功力永远旗鼓相当,相拼之下,他再无余力对付外人,如同不谙武学之人!”鱼慈叹了一口气,道:“如此奇毒以‘萧墙劫’称之,实在是贴切不过?!‘小竹道:”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机会,再也没有比’祸起萧墙‘更令人防不胜防的事了。“巫马非难沉声道:”此毒可有解药?“小竹道:“当然有,但要得到解药,就需要为我杀一个人!”卓阳心中一惊,巫马非难缓声道:“如果老夫没有看走眼的话,你的武功只怕还在老夫之上,若连你也杀不了的人,老夫亦无法办到。”小竹一字一字地道:“你无需考虑这一点,而且你也别无选择!”巫马非难沉默了良久,终于长吁一口气,道:“你要杀的人是谁?”“曾子之妻区阳菁,你只要能杀了她,我就会放过他们四人。”“我不明白小竹妹子为何一心要致我于死地。”门外忽然有清丽的女子声音响起,随即“咔嚓”一声,门栓断开,一阵疾风挟着雨水扑入屋内。众人目光齐齐向门外射去,赫然发现门外人影幢幢,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区阳菁。区阳菁的神色平静得让人吃惊,似乎她早已料到屋内会是这样一番情景,她穿门而入,站在屋子中央,轻叹一声,道:“小竹,没想到大敌当前,你却心生叛逆,更没有想到你本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难怪这些日子,能在寨中搅起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让思过寨纷乱不息。其实若是你我之间有什么仇恨,自可直接针对我而来,又何必引来外贼,挑起内乱?”小竹冷冷一笑,道:“区阳菁,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的感觉竟也如此灵敏。你我之间,其实又有什么仇恨?只是各为其主罢了,你们风宫攻陷思过寨已是不争的事实,我若是不用点心机,岂不最终会落得一无所获?”区阳菁很吃惊地道:“你说我是风宫中人?那岂非等于说我们雪城与风宫暗中有瓜葛?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世人谁不知北疆雪城虽非武林十大名门之一,但却与风宫有着不共戴天的怨仇,四年前风宫试图在北疆建立第六行宫,只因雪城挺身而出,联合北疆三宗六门,方挫败风宫的计划,先师白老城主亦在那一场拼杀中阵亡——我又怎会是风宫中人?”“映池楼”外人影闪动,有数十人已将“映池楼”重重包围。个竹子静地道:“偷梁换柱的伎俩,瞒得了他人、又岂能逃过我的眼睛?”区阳菁身后,有人喝斥道:“你冒犯尊者,图谋杀害区夫人,挟制三位公子,大家有目共睹!思过寨待你与麻大川不薄;没想到你们竟然早已包藏祸心,如今行迹败露,还要反诬他人,虽然师父他老人家不在,但思过寨也不能容忍你们如此猖撅!”说话者是一名中年女子,颇有英武之气,正是佚魄之妻元揽秋,元揽秋性情刚毅如男子,寨中上下对她颇为敬重。莫半邪哈哈一笑,道。“休说有四条人命在我们手中,就是没有,以你们的修为,我们也是要去便去,要留就留”却听得鱼慈缓声道:“老夫身为护寨尊者,今日非但没有尽到护寨本职:反而成了思过寨的累赘,实是惭愧。诸位有何举措,切勿挂念老夫生死安危,只要能擒下他们,老夫死而无憾!”卓阳听得热血沸腾、昏暗光线里虽难以视物,他却感到整个思过寨属众的目光都集中于他身上,当下慨然道:“鱼尊者所言极是,我卓阳要死便死,只要莫让这一对吃里扒外的贼人走脱了就行!师弟们,你们觉得如何?:郑火大声道:”师兄不怕死,难道我就怕了吗?“弘月道:“我们三人一同死了,也就不会被阴间的小鬼欺负了。”言语虽是稚嫩,却让闻者心起肃然之心。元揽秋只觉眼眶—热,一向刚毅如男子的她竟有眼泪夺眶而出,她声音有些嘶哑地道:“三位小弟果然不失思过寨本色,称扪放心,只要他们敢动你们一根指头,寨中弟兄就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转而对小竹道:“你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密匣与血厄,血厄剑尚未问世,你们将密匣取去便是。若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那思过寨上上下下只好奉陪到底。”小竹咯咯一笑,道:“我却不相信世间真有不怕死的人,你们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四人断送性命?”区阳菁道:“什么样的条件可以让放过他们四人?”小竹冷笑道:“只怕你做不到。”“我愿一试。”区阳菁道。“好,我要以你的性命换取他们四人的性命,如何?”小竹道。区阳菁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一心欲除我而后快了!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无法信任你。”小竹的右手始终抵于鱼慈的脑后,只要一有异常,她必能在第一时间对鱼慈施以杀着,莫半邪也是立于卓阳等人身后,随时准备出手,眼前局势对思过寨极为不利。小竹悠然道:“思过寨大敌当前,你们本已难以抵挡,如今却又要分心来对付我,思过寨的覆亡,只怕是势所难免了。”鱼慈忽然道:“非难,护寨之责,你与羊劫多担当些吧。”他语意突兀,巫马非难心知不好,未及开口,已见鱼慈突然奋起,飞身扑向莫半邪!他的武功虽然卓绝不凡,但此刻因为受“萧墙劫”的制约,自身功力根本无法提运,所以他飞身扑出的速度并不快,与常人全力一扑并无两样。小竹的神情言语虽然一直从容不迫,其实心里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出手!所以鱼慈突然全力扑出时,小竹根本未及思索,就做出了反应,右手骈指疾戳鱼慈脑后穴位。她的出手极快,极准,几乎是鱼慈甫一动,她已得手!但鱼慈身躯凌空,受她一戳之后,身形并不会因此而停下来,而是由于惯力,继续向前扑出——也许,此时应该说是跌出才更为准确。莫半邪与巫马非难同时出手!巫马非难所攻击的目标是小竹,他见小竹向鱼慈施以毒手时,立即在第一时间掠身而出,一道寒芒自他腰间电闪而出,挟凌厉破空之声,直取小竹。而莫半邪右掌如刀,径直剖向鱼慈的胸膛——他万万没有想到鱼慈受制于小竹后,会突然发难,大惊之下,立即以攻为守,待他明白这是鱼慈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换得极为珍贵的时间时,区阳菁已如一抹淡烟般欺身闪进,身在空中,已反手抽出一柄短剑,以穿石破日之速,攻向他的身后!“噗”地一声;是血肉之躯被破体而入的声音,莫半邪的右掌如刀,深**入了鱼慈的前胸,鲜血喷射。鱼慈以自己的性命,拖延了小竹、莫半邪两个人的时间,莫半邪一击而中后,心中不喜反惊,因为他突然明白了鱼慈的用意,立即抽掌拧身,要重新挟制卓阳、郑火、弘月三人时;区阳菁的剑已如风而至,莫半邪未曾回头,便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凌厉杀机,如此情形,他己别无选择,只有放弃卓阳、郑火、弘月,脚下一错,斜斜滑出数尺开外。外面响起一片抽拔兵器的“锵锵”声,屋内的突变立时让围守外面的人刀剑出鞘!与此同时,巫马非难的兵器已攻到小竹的面前,—线寒芒倏然爆开,化作满天星雨、以灭天绝地之势倾洒而出,一招之下,已将小竹的身形完全淹没。巫马非难心知鱼慈必难幸免,故对小竹仇恨至极,一出手便是必杀之招,气势惊人。小竹低哼一声,身形倏闪,有如幽灵,巫马非难的兵器纵横交错成风雨不透的光网,此刻却被小竹从容闪过:其身法之诡异玄奥,让巫马非难暗自一凛,继而招式倏变,大开大合,浑猛无匹,兵刃过处,破空之声如裂帛,让人闻之惊心动魄,纵是兵不加身,兵刃所搅起的气劲也足以割肉舔血!小竹的身躯如—片毫无分量的轻羽般平平飘掠,在巫马非难浑厚无匹的气劲绞杀下,非但毫发无伤,身形反而如鸟翔鱼落般飘然斜出,仿佛她的身躯是被劲气所牵引的一只纸鸢!脚下毫无借力之处,小竹凌空斗折,右腿横扫,正好扫中那张长几,只听得她道:“接了密匣,我们走!”惜这一扫之力,她的身形再度蹿出,纤纤玉掌如风中之柳,在极短的一瞬间,向正欲与巫马非难围攻自己的元揽秋疾攻十三掌,她的掌势极为奇特,手掌犹如无骨,飘逸灵动至极,元揽秋之父乃华山弟子,她剑法得父点拨,颇为不弱;但在小竹的绵绵掌势之下,她的剑法竟进不能攻,退不能守,骇然之余,只觉手头一紧,手中之剑已脱手飞出。“当”地一声,飞出的剑正好与巫马非难的兵器相撞,火星迸射,小竹借剑一撞,所取力道、角度拿捏得极为巧妙,竟将巫马非难的悍然功势生生瓦解。与此同时,长几被小竹踢得平滑而出,正好迎向莫半邪,莫半邪伸手一抄,密匣已在手,长几却依旧滑出,撞向区阳菁,区阳菁避让之时,莫半邪双足一点,人已冲天而起,破瓦而出!双脚堪堪落定,六七个人影便已从几个方向同时掠空而起,向屋顶疾扑而来,莫半邪强拧身躯,双脚贴着瓦面如风疾扫,屋顶的瓦片立时被扫得四处疾射,声势惊人。他这一手极为有效,飞散的瓦片立即成了对付他们的第一轮封锁,众人身形凌空,全无借力之处,身躯刚刚与屋顶平起立遭突如其来的攻击,显然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猝不及防之下,已有三人被击伤,仰身跌落。莫半邪未做丝毫停留,将自己的功力提至极限,在雨幕中如一支巨鸟般向思过寨顶方向疾射而去。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是因为他知道此刻山下正处于浴血奋战之时,风宫与思过寨的人马汇聚一起,自己根本无法由那儿脱身。至于小竹,他对她的武功太了解了,他绝对相信小竹能突出重围。因为,小竹就是“水姑娘”,也许“水姑娘”的功力未至绝世高手之境,但她的身法轻功却足以跻身绝世高手之列。果不出他所料,身在空中,莫半邪已瞥见一个轻盈飘逸的身影从“映池楼”的一个窗口穿掠而出,身法犹如行云流水,美不胜收!即使武林中有人的轻功速度可与“水姑娘”相提并论,也绝少有人具备与她相媲美的身姿。十几名思过寨弟子如潮水般卷向“水姑娘”,但见她身形倏忽闪动,竟已从容穿过十几件兵器组成的封锁线,并向莫半邪这边疾掠而来。她的衣袂迎风飞舞,有如御风而行,优美绝伦,连思过寨弟子也不由暗自叹服。起落之间,她已渐渐赶上莫半邪,在他们的身后,凄厉的号角声响起,远处的一座辽望塔上也亮起两盏颜色不同的灯笼开始向寨内传递警讯,指挥众弟子围截莫半邪、“小竹”二人。辽望塔上的灯笼是特制而成的,不畏风雨。顷刻间,“小竹”又赶上一段距离,与莫半邪相去不过数尺。就在这时,莫半邪的身子突然一晃,随后一个踉跄,突然向一侧跌滚出去,重重摔在石阶上。“小竹”大惊,纵身而前,急切地道:“莫半邪,你怎么了?”莫半邪的身子蜷曲如烤熟的虾,他的脸部对着石阶,已被撞得血肉模糊,只听得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密匣……有……毒……”身子一阵抽搐。已气绝身亡!人影闪动。这么一耽搁,思过寨弟子已从几个方向包抄过来,将“小竹”重重围住。雨点小了,却更为密集。山下的厮杀声远远传来。这儿却出现了暂时的静默!※※※剑簧阁内。四周爆裂响起之时,天师和尚的神色变了。他知道碎裂的正是六柄佛门彗剑!没想到血厄竟凶戾至此,凭其横霸无匹的气势,竟可以于无形中对六柄佛门彗剑施以压力,使六柄佛门慧剑剑魄被击溃,剑体亦随之而碎!燕高照的右臂血肉模糊,衣袖尽碎,他双眼尽赤,眼中显露疯狂之色,右臂钻心剧痛使他的面目扭曲,显得甚是狰狞可怖。他手中的血厄剑发出如鬼哭神号般的震鸣声,仿若魔鬼的咒念,咒念着苍生,咒念着武林!天师和尚目光一沉,道:“必须速速夺下血厄剑,否则血厄邪性再强,持剑人为剑邪所制,后果堪忧!”说完,范离憎与天师和尚一齐向燕高照围杀而上,两人手中皆无兵器,而燕高照手中所持却是旷世邪兵,相形之下,颇为不利,两人不谋而合,同时攻袭燕高照的下盘,以避其邪兵锋芒。佚魄不忍对授业恩师出手,只能在一旁大声呼道:“师父,血厄乃不祥之物,快快抛弃血厄!”“抛弃血厄?哈哈哈……我抛弃了寨主之位,抛弃了大侠之名,抛弃了徒师之情,为的就是要得到血厄剑!如今又怎会再抛弃它?我为血厄付出了数十年光阴,它也该为我所拥有了!你们皆非思过寨的人,更无权问津血厄剑!”燕高照一面应对,一面左封右挡,天师和尚与范离憎甫一接近血厄剑,立觉一股让人心生窒息感的压迫力,几番强攻,竟都是无功而退。其实燕高照也绝不好受,挥剑退敌时,他隐隐感到血厄剑似乎有一邪恶的生命,在悄然复苏,他甚至感觉到此时是剑控制了他,而不是他控制着剑!正因为如此,佚魄、穆小青、杜绣然三人心中便有了异样的感觉,在他们看来,燕高照所用的剑法虽然仍是“燕门快剑”,但此时的“燕门快剑”虽仍是快捷逾电,却是快而不明,其剑意与剑式截然不同。同时,他们自然也看到戈无害所用的剑法根本不是“燕门快剑”,这也证实了他的确不是真正的戈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