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碎裂虚空众人大愕;皆为牧野栖剑意在瞬息间有如此大相径庭的改变而感到大惑不解,他们皆知剑招的变更其实并不难,而一个人所习练剑法的剑意却是稳定的,或古朴或飘逸,或灵动或刁钻……剑法造诣越高,其剑法的剑意就越明显,从而越难改变。牧野牺无疑已将剑法的飘逸从容发挥得淋漓尽致;环视当今武林,己难有出其右者,故他的剑意的倏然更改,更让人心觉匪夷所思。牧野栖一剑甫出,一股强大到无以复加的气势立时笼罩全场,众人的呼吸齐齐停滞于那一瞬间,心神为之深深震慑。“铮”!一声久违的金铁交鸣声蓦然响起。几乎与此同时,庞纪一声闷哼,整个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跌而出,身在空中,已有鲜血标射而出,在虚空中抛洒出一道惊人的光弧。正盟群豪中传出数声惊呼。牧野栖如影随形,飞速紧逼,似欲一举击杀庞纪。游天地、封一点等人见状大惊失色,正待出手相救,倏闻一声沉喝,庞纪赫然凭空强拧身躯,身形暴旋之际,剑芒狂炽,无形气或纵横座空,喷溅而出的鲜血转瞬激化为漫天血雾。牧野栖一声长啸,声动九霄,瞬息间已将自身修为提至最高境界,庞纪败而不退,激起了牧野栖心中的战意。此时,在牧野栖心中;只有奔腾不息的剑意与战意。他的目光忽视了外界的一切,只剩下庞纪及其手中的剑,而他所有的思绪、心神、气息,乃至全身肌肉筋骨都为破解庞纪这最后一击而做出微妙不可言喻的变化。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片宛如在天地初开时万籁俱寂的空间,茫茫苍穹之中,惟有一柄剑正以快逾惊电之速向自己疾刺而至。剑身的每一点颤动,剑芒的每一次闪掣都清晰无比,剑划虚空的声音更是犹如回响于他的脑际。牧野栖只觉周身热血奔涌,因为庞纪的剑所带给他的震撼与刺激,一股改天易地、吞扫万物的雄心壮志由此萌生,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似是由灵魂深处进发出来的呐喊,手中之剑仿佛已与他的心意相通,具有非凡灵性,在电闪石火的刹那间,以完美无缺的方式穿掠而出,完成了它惊世骇俗的一击。“当”!一声惊人暴响,牧野栖的剑已准确无比地拦腰刺中庞纪的剑身,庞纪的剑顿时断作两截。与此同时,牧野栖倏觉眼前一片红色的东西突然以快不可言的速度卷扫而至。是由庞纪的鲜血虚化而成的血雾,血雾在庞纪剑气席卷之下,被长恨剑法的剑意所牵动,竟在虚空中化作一柄血色的虚无之剑。牧野洒的心倏然一沉。没有片刻思忖的时间,牧野栖以自身对剑的非凡悟性,在招式已用老、力道即将哀竭的那一刹那,长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饱含天地至理的弧线,那一剑已凝集了他的所有功力,所有对剑的悟性……血红色的虚无之剑被生生劈成两半。这,就是“大无剑境”的“碎裂虚生”!牧野栖在完成这惊世一击之后,身形不可避免地急坠,下坠之时,他感到右胸奇痛无比——他终是未能完成避过那虚无之剑的攻击,虚无之剑虽然被他一剑劈碎,但那犹如剑一般的血雾在诡异而凌厉的气劲卷送下,仍是射入了牧野栖的躯体之中。在即将坠地的那一瞬息,牧野栖强提功力,方稳住身形,斜斜飘落于二丈开外。他的右胸部位一片殷红,与他的一袭白衫相衬,显得格外醒目。牧野栖的脸色苍白如纸!正盟群豪见庞纪终于反败为胜,不由松了一口气,庞纪亦忍不住大笑道:“邪不胜正,自古……”话犹未了,忽然鲜血狂喷,情景颇为骇人。众人神色大变!庞纪的身子晃了晃,向前踉跄两步,只觉体内气血翻涌,想要强行以内力压住,孰料功力未及提聚,又觉喉头一甜,鲜血再度狂喷而出。他只觉眼前一黑,仰身后倒。封一点急忙掠身上前,在庞纪倒地之前,将之一把扶住。牧野栖自知受伤之后,已不宜在此多做逗留,当下立即掠身而起,向城门方向掠去。立即有数名清风楼弟子自几个不同方位出击阻拦,刹那间已在牧野栖身前组成了一道防守严密的剑网。与此同时,牧野洒的身后亦有衣袂掠空之声飞速迫近。牧野栖暗一咬牙,剑如疾风,向横亘于身前的那道剑网径直穿刺而进。在经历了无数次闪掣、碰撞之后,牧野栖的剑已将那本是密不透风的剑网悉数瓦解,变得千疮百孔。牧野栖乘势而进,他心知此刻自己身处重重包围之中,危机四伏,故出手之际无不是倾力而为。虽是以一敌众,但他的剑却对挡于身前的每一个人都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力。清风楼弟子见楼主庞纪重伤,虽然面对牧野杨的惊世之剑时人人皆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但却无一人避退,仍是奋力向前。数声暴响,血光标射。三柄长剑脱手飞上半空,更有两名清风楼弟子一死一伤。与此同时,数道强横劲风已自身后向牧野栖暴袭而至。牧野栖先前还有些顾忌,担心着再杀正盟中人,那么自己将与正盟结下了永远不可化解的仇怨,但在清风楼弟子全力攻击之下,牧野牺只有全力应战,毙杀一人后,他心中的顾忌反而消失,同时更升起一个惊人的念头:若是自己将在场的所有正盟中人悉数诛杀,那么今日之事岂会再泄露出去?当然,此念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明白自己的伤势颇重,对心中所想的举止已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他却没有意识到当一个人寄希望于以杀戮来达到某种目的时,此人必然在一步步滑向可怕的深渊。牧野栖再无顾忌,剑芒吞吐如电,光芒闪掣之间,来自身后的袭击亦被他悉数封挡。但就在此时,他的身恻忽有微风拂过,冷眼一扫,赫然是游天地凭借“小隐步”已闪到了身前。游天地翻腕之际,一团极为夺目的剑芒已在牧野栖眼前进现。华山剑法素以气势恢宏著称,游天地乃华山掌门人,甫一出手,便已将华山剑法的精髓展露得淋漓尽致。牧野栖虽然自忖剑法犹胜游天地,但与庞纪全力一战之后,已虚耗不少真力,而他的伤口处仍在不停地溢出鲜血,久战下去必然不利。当下他决定避其锋芒,一剑递出,甫与游天地的剑接触后,立即顺势一压,人已借力飘起。游天地似乎已洞搽牧野栖的心思,几乎是与他同时掠起,暴然翻腕,剑影幻作万千,纵扫而出,排列如扇,招至半途,内力疾吐,长剑铮鸣,剑尖蓦然弹跳,倏而化作漫天繁星,将牧野栖完全笼罩其间。正是华山剑法中的第三式“君临天下”,一招之下,绝顶高手的风范展露无遗,与平时游天地予人的嬉笑风尘的形象截然相反。牧野栖在洛阳剑会一举夺魁,对一些武林中人的剑道颇有些不以为然,暗觉除了幽求之外,惟有范离憎的剑法尚有可圈可点之处外,其他人皆不过如此。但今日一战,庞纪的剑法虽然已受挫,却已让他收起小觑之心,而此刻游天地施展出来的华山剑法又让他有眼前一亮之感。牧野栖沉哼一声,剑如行云流水倾洒而出,酣畅淋漓,让人一见便有一股赏心悦目之感。牧野栖显然低估了与华山剑法并列为华山两大绝学的“小隐步”的惊人之处,游天地轻易进过了那柄飞剑,并在第一时间紧随牧野栖掠出。牧野栖的剑法虽然比游天地高明,但论内家功七,却无法胜过身负数十年深厚内力的前辈高手,更何况牧野栖本已受伤,血战之余功力耗去不少,几个起落之间,竟无法将游天地甩脱。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掠至城门出口处,因城门所限,并行的双方被迫拉近了距离。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牧野栖急于脱身,甫一出手便快捷无匹,剑势逼人、但游天地终是前辈高手,经验丰富,早已料知牧野栖会有如此心态,他的剑法多取守势。极尽缠战之能,同时配以脚下鬼神莫测的“小隐步”,看似被牧野栖逼得步步后退,却在不知不觉中已抢在牧野栖之前出了城,随后回身死守,与正盟群豪一起对身在城门拱洞的牧野栖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牧野栖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利局面后,心中怒意大炽,他狂啸一声对来自身后的袭击置若罔闻,将自身修为提升至巅峰之境,以席卷万物之势向游天地攻去,剑身与虚空相磨擦,发出惊人“噼啪”之声,劲气激荡,仿佛已是一个尖锐锋利的实体,两侧坚固的城墙亦被狂溢的气劲划出无数纵横交错的痕迹,石屑迸射,城门拱洞之中充满了硝石般的气息。因为牧野栖出击的速度大快,使他身后所有袭击者的兵刃全都扑了个空。从出击到与游天地悍然接实。这其中几乎没有时间之隔。游天地纵然身负神鬼莫测的“小隐步”,但在牧野洒的全力一击之下,亦避无可避!游天地面临着他生平仅遇的最可怕的攻击,牧野栖的剑具有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穿透力,让人在他的剑法面前,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无论以何种方式,都无法阻挡他长剑的**!这种感觉足以摧垮不少人的心灵。震天动地的暴响声过后,空前强大的横溢气劲将城墙生生震坍了一大片,无数断碎的城墙方砖如雨幕般落下,而牧野栖已如一抹淡姻般向远处飞掠而去。游天地与牧野栖悍然一拼之后,跌退数步,紧紧地倚于城门一侧,左手用力捂住腹部,脸色苍白。很快,便见他的指缝间有殷红的鲜血溢出。待正盟群豪闪避过飞溅的碎石时,牧野栖己失去了踪影,众人急忙察看游天地的伤势如何,游天地声音低哑地道:“死……死不了……好……小子!”心中亦不由为牧野栖身负的惊世剑法而感到惊愕。这时庞纪已醒转过来,却不发一言,神色沉郁,与他平时的清朗之态大相径庭。他身上的斑斑血迹与苍白的脸色相衬,让人不忍多看。众人见庞纪、游天地皆己身负重伤,皆无心再追赶牧野栖,忙着救护二人。正当众人忙乱间。忽听“啪啪”的响声自西北方向传来,声音清脆,像是竹板的敲打声。在场正盟群豪无不是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之人,凭直觉立即感觉到这响声有些异乎寻常。正自众人惊愕间;西南方向亦传来了“啪啪”的脆响声,颇有节奏——这便证实了正盟群豪的猜测,八人不由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警惕。封一点正待对那几名清风楼弟子吩咐什么,蓦然发现西向房宇庭院间忽然有一人影冲天而起,快捷绝伦,犹如天马行空,向这边飞速逼近。初见此人影时,尚在二里之外,待到封一点惊呼出声时,那人影已在里许左右,封一点的表惰顿时凝固,惊愕万分地望着那一抹快至无形的身影,心中不期然泛起一股寒意。他想象不出这个世间除了如苦心大师、牧野静风、容樱那等级别的高手外,还有何人能拥有如此惊世身手。但苦心大师在断归岛一役中已舍己救世而圆寂,那么剩下的无论来者是牧野静风还是容樱,对在场的正盟中人而言,都无疑将面临着灭亡!因为除了庞纪和游天地之外,其他几人根本无法对牧野静风那等级别的绝世高手构成威胁。仅在转念之间,那人影已如流星般飘落于数丈开外。封一点心神略定,因为眼前此人极为年轻,绝不会是牧野静风,同时他心中之惊愕更甚,难以相信武林中还有如此年轻的绝世高手、凭眼前此人的身手,甚至还在牧野栖之上。正盟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于那年轻人身上,但见他身材伟岸如山,一脸刚毅,身被黑色斗篷,全身上下激发出一股强者的霸烈气息。封一点定了定神,拱手道:“敢问这位朋友是……”封一点身感那股霸烈气息,因此语气显得甚为恭谦客气。“在下白辰。”“原来是丐帮白帮主,久仰了。”封一点恭谦地道,心中却忖道:“听说武林中新近崛起的丐帮帮主非但年轻,而且武功极高,没想到竟高至如此惊人的境界!武林中人对丐帮所知甚少,只知常与风宫针锋相对,照此看来,白辰在此时出现,当无恶意。”果然,只听白辰道:”听说清风楼庞楼主为牧野栖前来此地,庞楼主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欲与之相见。”封一点忖道:“我等追踪牧野栖时皆尽量掩藏形踪,以免风宫察觉,没想到丐帮早己得知此事,看来他们的消息倒颇为灵通。”一直盘腿坐于地上沉默不语的庞纪这时终于开心地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就是庞纪,白兄弟别来无恙?”白辰的目光落在了庞纪身上,脸现惊愕之色。在他的印象中,庞纪清逸飘朗,故一直未对眼前这个一身血污、脸色苍白、乱发披肩的重伤之人多加留意,待到看清眼前此人的确是庞纪时,白辰心中之惊讶可想而知。他脱囗道:“庞楼主怎会如此?”封一点在旁边道:“方才我等与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相遇,没想到牧野栖的武功极高,我家楼主与华山游掌门一并受伤了!”心想楼主乃正盟盟主,却被牧野栖所伤,终是脸上无光,于是将游天地被伤之事也一并说了出来。白辰看了看游天地,有些惊讶地道:“牧野栖的武功真的如此高明?”庞纪苦笑一声,道:“其实白兄弟早已见过牧野栖。白展微微一怔。庞纪在封一点的帮助下,吃力地站起身来,接着道:“自兄弟是否还记得邑城……邑江遇到的任玄?”白辰愕然道:“难道……他就是牧野栖?”庞纪点了点头,道:“任玄只是牧野栖的化名而已。白辰皱眉道:“但当时我亲眼目睹他为救我而将风宫的人尽数诛杀。”庞纪叹了一口气,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被他所蒙蔽,现在看来,也许当时他只是为骗取别人的信任才那么做的!这时,四周传来“纷纷沓沓”的脚步声,很快有不少人影在各街巷口出现了,并从各个方向朝这边聚拢过来,正盟群豪先是略显有些吃惊,待看清来人皆是衣衫褴楼的叫化子装束时,便明白过来,心知这些人全是丐帮弟子。很快,聚拢过来的丐帮弟子已有三四十人;而通往城门这边的各路口仍不断有叫化子装束的身影出现见此情形,庞纪不由略有所动。白展身为丐帮帮主,消息甚为灵通,自然早已听说牧野栖夺得洛阳剑会剑魁之事,亦听说牧野栖率风宫弟子杀尽留义庄上下二百多条人命的事,只是他一直不知近来常被武林中人提及的牧野栖,就是那个曾在邑城江畔救过他性命的“任玄”。庞纪、牧野栖皆曾有恩于白辰,如今牧野栖却重创庞纪,这让白辰感到颇有些为难,正当他踌躇间,在他身后的丐帮弟子忽然主动向两侧闪开,从他们中间走出一个年轻女子。此人正是小草!正盟中人乍见在一群污头垢面、衣衫褴楼的叫化子中间忽然出现了一清丽娇美的年轻女子,皆大感愕然。白辰一见小草,本是犀利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他道:“你身体不适,为何不好好歇着?”随即让她与庞纪、游天地等正盟中身分较高者相见。小草向诸人施礼后,道:“我听帮中兄弟说你欲助正盟对付风宫的牧野栖,想到风宫行事歹毒诡诈,有些放心不下。”白辰微微颔首,他本待说其实风宫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思及庞纪、游天地皆败于牧野栖之手,若出此言,只怕他们二人心感不快,当下忍住没有说出口。庞纪轻叹一声,道:“我庞某身为正盟盟主,却……却不能为留义庄报仇雪恨,不能伸张武林正义,实是愧对武林同道!庞某名声如何事小,正邪角逐事大。牧野栖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残杀留义庄全庄后仍从容进退……唉……”白辰抿了抿嘴唇,缓缓踱了几步,停下后沉声道:”此地离风宫无天行宫虽然只有百余里,但牧野栖也难以在一时半刻内退回风宫……”庞纪心中一动,道:“因为此地与风宫较近,为免目标太大,正盟中这次前来此地的人数不多,只恐无法拦截牧野栖。”白辰未语。庞纪继续道:“庞某早知白兄弟与贵帮弟子以对付风宫为己任,与正盟各大门派志同道合。如今正盟力量损伤不少,正需如白兄弟这般英雄俊杰同心协力,共讨风宫、贵帮虽新崛起武林不久,但你们的行事却是有目共睹的,若是正盟能得贵帮这一有生力量相助,可谓是武林之幸。”他这一番话其实是暗示白辰,只要白辰愿意,丐帮可以与清风楼等十大名门一样,成为正盟旗下的一个门派。正盟旗下十大门派无一不是渊源流长、在江湖中享誉已久的门派,论声望资历,丐帮实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若是能跻身于诸多名门之列,对成立不过数月的丐帮来说,似乎是一件幸事。白辰沉吟了片刻,终于决定了与正盟群豪一起阻截牧野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