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章 见闻

一番插科打诨，将两人间的生疏与隔膜打破，林萧占了些嘴巴上的便宜，便恢复正经道：“我要赚罪恶值，你的任务也要完成，不过处境似乎有些不妙呢，我竟然成了头号通缉犯......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离开这里再作计较。”“听你的。”两人曾在阿凡达世界里并肩作战过，雪瑞对林萧的手段颇为信服，并无其它意见。况且她实力平平，这一段时间又没有找着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一个人在冒险世界里摸爬滚打，早就有些心力交瘁了。所以才会对林萧伸之以援手......其中到底参杂着怎样的感情，怕是只有少女自个儿知道了。想要离开这座中世纪城堡，必须得从内部穿过。虽然林萧跳崖也不会摔死，但下方茫茫一片大海，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显然是没有生路的。那种跳崖不死自挂在东南枝上，然后发现仙人洞府高人遗物，进而吞下百年人参千年雪莲，得无上内功的白日梦，林萧是想都不会想的。人哪，就得踏踏实实地向前走，哪里都摔不起跟头~~城堡不大，却也不小，依托地势而建，围墙以岩石砌成，街道脏乱不堪，鸡犬粪便随处可见，生活垃圾随意堆放，苍蝇横生，臭味熏天。尤其是那些路上走过的中世纪妇女，面黄肌瘦，衣衫破烂，身上也是臭烘烘的难闻，实在和美丽搭不上边，更遑论传说中金发飘飘、长裙拖地的公主了。“很真实的还原嘛。”见林萧闷闷不乐的模样，雪瑞便忍不住抿嘴轻笑。这样才真实呢，太过完美，有时候反而虚假......其实这是完全可以理解滴——当时的欧洲混乱无比，没有什么大一统的民族国家。无论是英国、法国、德国还是意大利，全都是诸侯林立。各国君王的权威基本只限于首都和王家领地，对手下贵族们的私斗根本无能为力。如果某一家贵族的城堡和领地被邻居夺去，那么他最好别指望只要到宫里打打御前官司就能把领地要回来……除非你跟国王的交情够硬，可以让他为你发兵开战，否则能在宫廷里给你个职位赏口饭吃就很不错了。所以，在那个时代，每一位领主都必须牢牢守护住自己的城堡，不敢长期离开。偏偏每一位领主又都在处心积虑地扩张地盘，找借口对外扩张侵略，经常只是因为一点边界争执、一次人身攻击、一句无心之言、一次求婚失败，有时甚至只是一个姿态、一个表情、一个手势，都能引爆一场中世纪的战争——中世纪的骑士们都是很暴力也很蛮横的，千万别把他们想象成彬彬有礼的绅士。在中世纪的诗歌和文献之中，记录了很多他们的无耻行当。例如某位贵族骑士曾向一位富有的寡妇求婚，不幸被拒，于是他便悍然带兵围攻这位寡妇拥有的城堡，直到对方被逼得打开城门屈膝下嫁为止……除了不怀好意的隔壁领主们之外，中世纪欧洲的森林里，还有很多穷凶极恶的流贼团伙，好像蝗群一样到处流窜，时不时就会有某处庄园被攻破和洗劫——英国的罗宾汉也是其中一个代表。你看看，罗宾汉和他的部下们连小城堡都能攻破，你那座精致的度假小屋，在这样的突击队面前，又能扛得住多久？至于预先警戒这些敌人的行动，抢在他们抵达之前搬回城堡里……中世纪的欧洲地广人稀，到处都有小股部队能够通行的荒野，你手下有多少斥候，能封锁住整个领地？而且，中世纪领主的地盘普遍不大，缺乏战略回旋空间，从一座城堡骑马奔袭另一座城堡，经常用不了半天——这么短的一点预警时间，根本来不及疏散转移。再说，就算在陆地上能够严密布防，海上还有神出鬼没的维京海盗呢！因此，在那个治安混乱，匪徒横行，朝不保夕的可怕年代，你放着坚固可靠的城堡不去住，反而为了追求什么生活情趣，搬到风光秀丽却不适合防御的别墅里……恐怕没几天就会有大票的刺客和匪徒上门，或是绑架你和你的妻子儿女勒索赎金，或是受了附近其他领主的佣金，直接要了你的命！按照佛洛依德的理论来说，这时期的人们尚处在为温饱而挣扎的求生阶段，连吃都吃不饱了，还谈什么爱美之心？除了居住环境脏乱以外，饮食方面同样是个大问题。首先必须承认的是，中世纪的欧洲人已经发明了餐具，总算不用像古埃及人一样直接用手指吃饭了，但现代人依然会感到难以接受。林萧亲眼看到，围绕长桌吃午餐的一家人，饮酒的杯子竟然是一桌人轮流共用的，也就是说你必须在饮酒的时候跟别人分享口水......这些中世纪欧罗巴人吃水果的方法也很奇怪：把苹果和梨放到火上烤，把李子放进锅里炖，还要加盐撒胡椒……而直接生吃水果，却被看成是下等人的做法。究其原因，是因为中世纪的医学界普遍认为，一切水果都是凉性食物，若要吃的话，就应该以热的方法烹调，或者加入热性的香料（例如胡椒之类）……相反，对于大部分蔬菜，例如胡萝卜、芜菁、圆白菜、卷心菜等等，中世纪的欧洲人倒是习惯于生吃，甚至就连刺激性口味的洋葱也是如此——当然，也有浸泡在肉汁里的烤洋葱，不过那个就属于高级菜了。不过上述这些问题还不算让人无语的，国人也不是不能吃蔬菜色拉，至于煮熟加盐的水果不合口味，也只要从食谱中剔除这些菜就行了。但是作为主食的面包，你总不能让人无法下嘴啊......中世纪欧罗巴人吃的面包，跟我们现代人那种发酵过还加入白糖奶油的松软面包根本不是一回事，而是近似于压缩饼干的一种无酵饼，又干又硬又磕牙……典型的中世纪黑面包，一般是用小麦粉混杂大量的麸皮烤制而成——这种做法在中世纪已经算是精品黑面包了。更有一些偷工减料的黑心面包师，居然经常故意在黑面包中掺加木屑、小石头之类的杂物，比埃及人掺入面包的砂子更能磨损牙齿，也更可恶——后者好歹是被动受罪，前者根本就是主动犯罪啊！对此，林萧只想说，干得漂亮！这下连矿物质都有了，要是在夹杂点树叶和虫子，那就是全营养食品了……这种中世纪黑面包的天下闻名之处，就是在于可以当武器使用——中世纪的编年史上，多次记录了没出息的笨盗贼潜入穷苦农民家里盗窃，但却不幸殒命于家庭主妇的黑面包之下的囧事；而当中世纪的家庭矛盾发生时，更有无数男子汉死于悍妇的黑面包攻击……至于这东西的味道，还是请大家自行想象吧。不管那些混合了木屑与碎石的中世纪黑面包有多么的嗑牙和伤喉咙，它们仍然是中世纪欧洲下层平民眼里的上等美食，因为他们的饭碗里经常连面包都没有——烤面包要烧很多柴，烘焙的工艺也很麻烦。所以穷人们干脆就直接拿一些粗加工的麦粉（那东西虽然是麦子磨的，但是怎么看都算不上面粉）放到碗里，加点热水调成麦糊，然后天天就吃这种麦糊过日子。如果有条件搞到一些野菜、咸鱼和肉类的话，也是把这些东西统统都倒进锅子里和麦糊一起炖煮……总之看上去很恶心，类似于我们中国人用来喂猪的东西，又有点像是呕吐物，令人望而生厌。——总的来说，中世纪欧罗巴庄园里的农奴们，吃得比三千年前尼罗河畔的古埃及农民还差。为了生存，食物什么的真心无话可说，林萧甚至看到了无盐的臭名昭著的北欧名产——瑞典的臭青鱼罐头，主要是贫穷的北欧渔民们想要节约食盐，才被发明出来的。肉食品大多是风干肉，这东西就是把肉放在寒风里吹干成木乃伊。风干肉的储存年限很长，保存几十年的也能吃（当时的欧洲人才不在乎二恶英之类的玩意儿呢）。在食用这种风干肉之前，要先用刀子刮去表面的油垢和氧化层。然后在河水中浸泡一两天，最后才能煮熟食用。至于味道么，只能说是吃不死人——反正那味儿闻着就没食欲。除了盐之外，当时欧洲人餐桌上的调味料极少，没有咖喱也没有沙拉酱，砂糖和香料都要通过阿拉伯人的地盘进口，价格贵得可怕。那时候的砂糖是放在药店里卖的，对于欧洲人而言并非日常调味品，而是仿佛中国人眼中的人参一样的高级补品。至于香料么，以胡椒为例，中世纪欧洲的胡椒一向是按粒卖的。如果是胡椒粉末的话，那可就更倒霉了，称重的时候不仅要关紧门窗，屏住呼吸，买主还要一遍遍地检查秤上有没有作假……在历史上，还曾经发生过“不法商人以银屑掺入白胡椒出售”这种在今天难以想象的事情。总而言之，林萧对这座拥有秀气名字的郁金香城堡相当失望，也没兴趣探索里面的支线任务了，和雪瑞静悄悄离开。来到路口，却是突然收到了一条讯息，看完之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千本樱在我手上，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