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的心胸能像碧海蓝天一样广阔该多好,当然有个前提,这广阔二字是不加引号的。咸池衣衫半敞地躺在山顶看月亮,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回去来个霸王硬上弓。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与天姚打个平手是不成问题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争夺“桃花之王”的虚名时就已经验证过了。如今的麻烦是,天姚身边的狐狸。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外力都可能影响到结局,如果自己输了恐怕死相会很难看。而赢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他不开心,什么都没意思。咸池把左臂枕在脑后,又用右手敛敛衣襟,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完人,噢不对,完仙了。“刚早春,lou这么多也不怕着凉?”郎懿讪笑着帮咸池把衣服系好,“我们这可没有好你这口的。”咸池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郎懿。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地方很像,但又说不出哪里像,总之感到很亲切就对了。“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和天姚长得又不像。”咸池不自然地转开了脸,暗自后悔为什么要把秘密告诉他,他对自己倾诉心声那是他乐意,自己并没有义务也对他坦白。想那晚郎懿嚎啕不止,咸池没办法,只好舍命陪君子,与郎懿在客栈的房顶上喝了一夜。难怪有人把酒称为狂药,要不是喝多了咸池才不会把这种事到处乱说,以致落人把柄成了被取笑的对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慢慢来吧,欲速则不达。不管他接不接受你,至少他还活着,只要你想就能每天看到他,这就够了。”郎懿挨着咸池躺了下来,“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说不定他也在看呢。”郎懿被咸池炙热的目光盯怕了,不得已爬起身子弓起背,做防御状,“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冷……”“哦,那我把衣服拖给你穿。”“治标不治本。”郎懿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你……你不会想让我抱你吧?”神仙貌似应该比妖精讲贞操,这家伙怎么能主动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呢?怎么着也得反过来才合理嘛。咸池的好风度终于再装不下去,一骨碌滚了起来,“别做梦了,就凭你也想亵渎我的美色?只要你别说那种酸不留丢的话,我就不冷了。”郎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话不好吗?人类的书上都这么写的。”“拜托,你是一头狼,一头雄狼,做人也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那种娘娘腔写的闺阁爱情小说完全不适合你的风格。”咸池一本正经地说道,“以本人咸池星君的虚衔保证,强烈推荐《龙阳七十二式》。”“那是什么东西?”郎懿对咸池的保证挺感兴趣,两只眼睛蹭蹭地冒起绿光。咸池正襟危坐,对他讲了一大通双修秘法、天人合一、灵肉结合……直说的连自己都佩服自己了。“咸池,如果我把这种法术练好了,就能成仙吗?”“当然不能,”咸池暧昧地笑道,“不过会让你比神仙还快活。”“做神仙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大家都想做神仙呢?”问题有点棘手,咸池生出来就是神仙,从没考虑过这些,一时语塞。“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其实天上也不好玩,冷冷清清的。”咸池环视四周,怎么看怎么顺眼,反正踏龙山就是比他咸池府好,真想赖在这不走了。“如果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就留在这,哪都不去。”“我听说神仙都无忧无虑……”“切~~什么无忧无虑,不如说没心没肺。”咸池不屑地瞥了撇嘴,“心殁情殁自然无欲无求,无欲无求当然无忧无虑,可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咸池说着说着,发现郎懿看自己的眼神有点诡谲,不禁问道,“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别做梦了,就凭你也想亵渎我的美色?我们妖精也是有品位的!”郎懿长长地吐出口气,终于等到机会把那个自恋狂的话原样奉还,并加赠利息了。“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为什么你还没被打下天庭?”……天姚兄不余欺也,咸池瞪着对面那头狡诈的大灰狼磨了会牙。很快,眼中一泓秋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又故作风流地捋过额前两缕秀发,无比骚包地将郎懿的肩膀揽住,“因为如果没了我,天上就连最后一点色彩都没有了。”郎懿活了几千年,大风大雨的也见过不少,蛋腚地扫开咸池的爪,“算你赢了。”“什么叫算,本来就是我赢。”咸池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觉了,你想劫色的话,麻烦先打个招呼。”“谢了,你不来袭击我,我就烧高香了。”“哈,彼此彼此。”咸池得意洋洋地钻进暂时属于自己的小屋里,凡是以脸皮厚度为评判依据的比赛,他还从没输过呢。这次的对手虽说实力不错,但终归还是有差距的。床铺软软的,很舒服,咸池惬意地蜷起身子。那家伙能有心情与自己说笑,应该是好多了吧,回想起他那些天绝望的样子,真怕他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都说做人不能太在意,其实做仙更不能在意,人生苦短不过寒暑几十秋,神仙的生命却是一眼望不到头,要什么都在意就活不下去了。以前自己看不惯仙友们像活石头一样过日子,不光自己下界,还要把天姚一起拉下来,现在回想起来真有点后悔。别的仙君都说咸池是最潇洒的,然而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过是不想放过任何开心的机会,哪怕只是一小点,他也要尽力放大。他又想起了那天在屋顶陪大灰狼喝酒的情景,那家伙哭得真凶,就跟把酒全从眼睛里倒出来了似的。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天姚是否也会像郎懿对夏清和那样对自己呢?咸池觉得自己的确愈发没出息了,竟沦落到羡慕死人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