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个充满矛盾的地方,繁华而寂寞。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高官巨贾、贩夫走卒等等。 人群中的面孔有失意,有得意,更多的是意气风发准备干番事业。 这后一类人很快便会分别归入前面两类。“喜欢吗?”“什么?”咸池把目光从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转移到郎懿脸上。“我问你,喜欢这里吗?”郎懿指着一个路边摆摊卖包子的女孩,“看她,多努力的在生活啊。 ”咸池点点头,“反观我们,是不是有些太不知足了?”“不,我不是不知足,我只是……”“只是要的有点多。 ”咸池握住郎懿放在桌面上的手,“有些人有些事,过去的就叫他过去吧,何苦牵累无辜呢?”“你都知道了?”郎懿不自觉地蹙了蹙眉,随后把手抽了回去。 “是我小看仙君了。 ”郎懿充满讽刺的话语刺一样扎在咸池心上,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郎懿淡漠地望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内心依然希望他能说点什么。陷入沉默的两个人都把头扭向窗外。 正午时分,眼光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地面上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中分外显眼,为燥热的空气又添了三分烦闷。店小二上菜的吆喝声适时地打破了僵局。 “二位客官,菜齐了。 您慢用。 ”“你是不是觉得我残忍,连几个孩子都不放过?”郎懿笑着帮咸池夹了一筷子小猪肉,“活在这世上,没有谁是无辜的,包括你、我。 ”“我?”咸池惊愕地低声叫道。 他着实想不出自己做过什么坏事。郎懿点点咸池碗中地食物,“你吃它,那它就有罪吗?”之后他见咸池沉着脸放下筷子。 又加了句,“浪费食物也是罪。 ”咸池愣愣地对着盘子苦笑。 这顿饭吃的罪过大了。 “吃完饭我先不回去,下月初三是少真的生日,我去看看有什么拿的出手。 ”“少真的生日?我怎么没听说?”郎懿不满地哼了一声,“这老鸡妖要不是存心出我丑就是老糊涂了。 ”“这事仲阳也不知道,我是碰巧遇到少邈听他说的。 ”咸池没有说实话,并不是出于什么特别的理由,而是自我保护地本能。“原来如此。 少真这小家伙……”郎懿脸上浮起些许怜爱。“待会你先回去。 就说我到城隍庙去了,免得少真疑心。 ”“没问题,你尽管放心。 可一定得选件拿的出手地礼物回来!”吃过午饭,别了郎懿,咸池独自踏上了黄泉路。 他想找一个人,要一个答案。忘川之畔,忘台之上,一个玄色的背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曜华。 没记错的话,这才是他原本的名字。 咸池提起袍子下摆一路前行,那雾蒙蒙的前方何尝不像自己那看不清的未来呢?有些人明明离你很远,但你会觉得他触手可及;还有些人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天上人间。 对于曜华的容貌气质,咸池曾猜想过很多。 或英挺、或秀美、或温和、或严肃……无论如何,一个能让别人疯狂地人至少是生动的。 可他错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不是冷酷也不是漠然,然而就是无法kao近。曜华转过身,对咸池无声地行了个礼,整个过程脸上始终不见半点表情。刀枪不入、水火难近,是咸池对曜华的第一印象。 咸池踏着盛夏午后的艳阳而来,原本感觉挺热的,但一kao近曜华这种燥热立刻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一种绝望后死寂的平静。两个疯狂而霸道地家伙争来夺去纠缠了几千年,不惜任何代价地争斗。 甚至连重入轮回都不在乎。 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兴许他们真正在乎的并不是自己能够得到什么,而是不让对方得到什么。“你在可怜我?大可不必。 ”曜华拢了拢衣袖,以遮掩那双青白的手。 “听说你有话想问我。 ”对着这石刻一样的人,咸池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得不化作一声长叹。 他分不清曜华是否真的心无旁骛,如果他地波澜不惊是为了掩饰自己难以抑制的感情又该怎么办,会不会让他重新想起在人世间遭受的痛苦?咸池最大的温柔就在于体贴,他不喜欢让别人为难。“以前我总以为别人喜欢自己是好事,谁知道竟落个如此下场。 ”曜华的脸上终于漾起一丝苦笑,“都怪我犹豫不决才害人害己。 ”“我也没想过爱一个人会变得那么残忍……我一直以为爱的感觉应该像……”咸池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就像两只水泡,彼此包容,拉扯不开。 ”曜华没有说话,只是笑。 这让咸池感到有点丢脸。在梦想与现实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几千年来的无奈与忧伤都无法将它填平,所以梦想永远不会照进现实。 这是曜华用心换来的答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曜华哗地一声扯开了衣服,破碎的胸膛刻着紫色地痕迹,空荡荡地一片惨不忍睹。 “这回他们再也不会叫我选了,他们不能向我要我没有地东西……”咸池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应道,“是啊,我们都不该向别人要他没有的东西,更不该向别人承诺自己给不了地东西。 ”“既然明白了就快回去吧。 和他在一起,越久越好,人间的他很可爱……”曜华,他的贪心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他在给予一点希望后随即将人推入更深的绝望,绝望酝酿成失去理智的愤怒时,始作俑者便成了自己多情的祭品。 这一世的选择是每个人内心真实的投映,失去耐心的人选择杀戮,等待机会的人选择守护,厌倦游戏的人选择谢幕,就是这么一回事。三角形真是很稳固,特别是在感情世界里,稳固地叫人不得安宁,绝无例外。咸池回到人间后仍心有余悸,直庆幸自己不是个常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