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回来?”秦少真穿着一身洁白的中衣,光脚趿着木屐在庭院里走来走去,眉目间写满了焦急。 “仲阳,你说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谁能让他们出事?他们不叫别人出事已经算积德了。 ”姬仲阳伸手从背后将情人环住,“别想那么多,他们不在不是刚好吗?”“说的也是,我多虑了。 ”秦少真扶住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没有回头。 “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啊。 ”“傻瓜,又不是今天才亮,每天不都这个样子吗?”姬仲阳轻蹭着秦少真的脸颊,“你要喜欢,我就摘一颗送你好了。 ”“那可不行。 ”秦少真认真扬起下巴,直视着姬仲阳炽烈的目光。 “小时候,我娘告诉我,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愿望,万一我拿走了别人的愿望怎么办。 ”姬仲阳没想到这样充满童趣的话语会出自秦少真之口,当即笑得前仰后合。 等他笑够了,才注意到那泓水一般的明眸上已罩了一层雾气。 秦少真的心情有些低落,但并不是因为姬仲阳笑他。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孩子气的话可笑,但是没有办法,只怪王妃走得早没教过他那些不孩子气的。“怎么,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姬仲阳轻吻着情人的睫毛。“没有。 ”秦少真摇摇头,随即把目光投向回廊尽头的月门,“我去厨房看看还有剩地没。 万一他们回来饿了也能姑且填填肚子。 ”“你可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姬仲阳拉住秦少真,不由分说便往房里拽。 “你再惦记他们,我可要吃醋的!”“我担心他们还不是因为今天的事。 本就想招几个粗使的下人,结果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多,害他们进不来。 ”“我看你好像不太乐意。 这一呼百应的,不正说明大家喜欢你吗,为什么不高兴?”姬仲阳揉捏着秦少真的脸颊。 “照这样看,就算要你集结一支军队也不难呢。 ”“嘘。 这种话可不要乱说!”秦少真赶紧捂住姬仲阳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就算在府里也得小心,免得外人面前说错话。 ”姬仲阳围着秦少真左转右转,换着各种方法哄他回房,可秦少真执意要等郎懿和咸池回来。 于是姬仲阳充分展示了自己坚韧不拔地一面,可秦少真还是不买账。 气得他只能使出绝招——公主抱。秦少真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干脆往**一坐,认命地任由姬仲阳摆弄自己的手脚。“干嘛这种表情?”姬仲阳心虚地停了手,秦少真那副麻木地死人态让他胸口一阵憋闷。 “你……不乐意的话尽管说,难道我还会逼你不成?”“我的表情不好吗?”秦少真眨眨眼睛,“那这样如何?”他抬起头在姬仲阳唇上迅速啄了一口,姬仲阳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活像个初识情爱的小男孩。姬仲阳往后退了两步站直身子。 呆呆地捂着被吻过的地方,“你等我,有东西给你看。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又跑了回来。 他摊开双手,赫然是一个未完工地小木雕。 秦少真伸手要拿,他忙提醒道。 “小心,别扎了手。 ”秦少真仔细地接过木雕察看,已经完工的那半明显是姬仲阳自己,那另一半没动的地方应该也是要刻人的。姬仲阳扶着秦少真的肩膀让他坐正,“好了,不要动。 ”“你要刻我?”“那当然,除了你,我的身边还能有谁?”姬仲阳掏出小刀,坐到秦少真对面的椅子上,“坐累了就告诉我。 ”秦少真抿嘴一笑。 “坐累了你给我捏肩捶腿?”姬仲阳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地光芒。 “没问题,等捏完肩捶过腿。 咱们再做点别的。 ”灯花跳跃,映着窗下的柔情笑语。 原来有个意气相投的同心人是这种感觉,暖暖的晕晕的,有点像微醉地感觉。窗外沙沙地下起了小雨,洗去了连续几日的烦躁与闷热。烛光昏黄的酒肆中,一位身穿白袍的客人正自斟自饮,与他同来的伙伴不胜酒力已伏倒在桌面。往昔的冷傲再也看不见了,那些不可一世的骄横都被小心收敛起来。 闷酒喝起来格外苦涩,而且一点也不醉人。 郎懿回想着自己经历过的种种,不由地开始相信,有些事情兴许真的早就注定了,否则也不会发展得这样顺理成章。 他以左手撑着太阳穴,用右手执起酒杯,一仰头澄清的**便没了踪影。这是一间坐落在陋巷中地小酒馆,最普通最不起眼地那种,专营廉价的酒和简单地卤菜。 出入这里的全是十指粗大的布衣百姓,他们不会像世家公子、文人雅士那样在品酒之余还不忘展示自己斐然的才学,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在一天劳作之后放松下疲惫的身心。人们所谈论的不外乎就是老婆、孩子、生计,偶尔也会有个能唱两折粉戏的“姑娘”出现在话题中。 尽管这个“姑娘”卸尽铅华后足能让真正的二八佳人乖乖叫声大妈,但在某些人心目中仍不失为绮丽的幻想。郎懿静静地喝着酒,耳朵敏锐地捕捉着跳动在周围的每个词语。 这才是他喜欢的活生生的生活。 绫罗绸缎、美酒佳肴并不是生活的目的,充其量不过是种奖赏。 有它固然可喜,没有它日子也照样过。雨下得突然,给大家杀了个措手不及。 人们都有些气恼,有的说回去晚了老婆又要骂,有的说不知外面晾的衣服收了没,还有人关心刚修过的屋顶是否会再漏雨……郎懿深深地嗅了口夹着泥土味的空气,通体舒畅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山上与同伴们奔跑嬉戏的日子。那时候每当下雨,大家都会挤在山洞门口,看剪不断的水幕从天而降,然后与从高处淌下的同伴们一起向山下进发。 当时郎懿对下雨是爱恨兼有的,雨水的来处与去处都是他所向往的;但下雨的时候又潮又冷,大家只能kao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 雨一直下一直下,他们就只好挤得紧一些再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