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碎成两瓣的砚台坐在地上,秦少真觉得自己的心都裂成八瓣了。 好疼……还不如摔自己呢。 摔了自己不过皮肉疼,比心疼强多了。“怎么,还舍得这宝贝砚台呢?我都以身抵债了,你还不满意?要不我再抵一次?”姬仲阳兴致盎然地解起了衣服。“够了。 ”秦少真悲愤地瞪着他,“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整理桌子!”当恋爱的甜mi退去,秦少真越来越觉得自己亏了。 自己当时一定是脑袋里塞了鸡屎才会让这个混蛋爬到自己身上……唉,年少轻狂,现在后悔似乎也来不及了。姬仲阳笑望着那两道哀怨的眼神,亲切地拍了拍秦少真的肩膀。 “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呢?将错就错吧,反正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随后又赶在秦少真开口之前用嘴唇把他的抱怨堵了回去。 “等这辈子过去了,下辈子我还找你。 ”秦少真愣了一下,眼中立刻堆起了晶莹的水光。 他轻轻推开姬仲阳,“傻瓜,谁知道我下辈子会变成什么样呢,你又到哪去找我?”“总会有办法的,天下虽大,但我相信,你是一定跑不掉的。 ”姬仲阳把自己的额头与秦少真贴在一起,“当初是你深夜跑到我房里的,又是你非要跟我走的,所以……”“所以我就活该生生世世甩不掉你?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来不及了。 ”头一低,眼一闭。 秦少真又回想起自己在边陲重镇时的情景。 那天地天气很好,远远地他就看到一个打扮得近乎花枝招展的男人走了过来。 作为一个有品位的人,按理说对这种艳俗的装扮应该是深恶痛绝的,可穿在这个男人身上,无论他用如何挑剔的眼光去看,都只能看到艳而不见俗,似乎那些红红绿绿的颜色就是为这个人而生。 再后来这个人坐到他了身边。 到晚上他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追到了这个人地房间,再然后……再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当初不看那一眼。 也许一切会改变。 好好的二十年,就毁在了那一眼上,不,不止是二十年,是一辈子,这一辈子全毁在了那一眼上。 说不定还会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为了那一眼,这代价付得也太大了吧。“怎么不说话了?”姬仲阳地语气中透出些许慌乱。 “难道生我气了?你……你不会真后悔了吧?”“哼,这辈子悔也来不及了。 ”秦少真扶着姬仲阳站起身子。 两个人重新摊开文房四宝,直到暮色昏黄才将剩下的宾客名单写好,等核对完毕天已全暗了。秦少真伸个懒腰,神情倦怠地直了直身子。 “一晃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能吃的。 ”“怎么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姬仲阳很有眼力价地帮他捏起了肩膀,“想吃什么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就算你这王爷当得有点窝囊。 可还不至于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我不是不习惯麻烦别人了吗?平淡的日子过久了,都忘记小时候整天被一群人围着伺候是怎么过的了。 ”秦少真把姬仲阳地手拉到胸前,吃吃地笑了起来。 “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现在有时突然听人喊声‘王爷’我都反应不过来是在叫自己。 ”“你呀,看来天生就是陪我躲在深山老林的命。 ”姬仲阳低下头轻咬着情人的耳垂,“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日的事情。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可那不是你亲口说的。 这种事本该我第一个知道,结果却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姬仲阳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你明白这种滋味有多别扭吗?”“是秦少邈告诉咸池的,又不是我说地,你有什么好别扭?”秦少真似乎是存心逗弄姬仲阳,不断用话头撩拨他。“我……”姬仲阳一时语塞,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干瞪眼。月亮天空照,花儿对他笑,小鸟说xxx。 你为什么没背小书包?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一片花阴。 两行柳影,本是谈情说爱旖旎缠绵的好机会,可有个人却偏要撅着屁股在地上挖土玩。“把灯提高点,”咸池正忙着把盛开的花往盆里移,“再高一点,还看不清。 ”郎懿提着灯笼,好奇地看着咸池。 “我真弄不懂你了,一开始你不把花养在盆里是怕花不好活,这我还能理解,可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来移呢?这天又黑又冷的,怎么就不能等明天呢?”“你不觉得这花到了晚上更好看吗?”咸池依旧在悉心工作,说话地时候连头都没抬。这种血色的花郎懿是头一回见,可不知怎的,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的熟悉感。 郎懿并不喜欢这花,不开花的时候像头蒜,开了花像头红蒜,但又必须承认它的确有种妖异的美,特别是在晚上,更引人遐想……作为一只能够以人类为食,长着尖牙利爪的肉食性猛兽,怕鬼似乎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郎懿此时已连回头都不敢了,眼珠子吊在眼眶外面地、捧着自己脑袋地、只有下半身走路的、只有上半身在空中飘地、被凌迟的、被枭首的……各种各样他所能想到的鬼的形象,一下子全活跃起来了,它们仿佛正被这一簇簇妖异的红花指引着走向世界的另一边。“好了吗?我们快点回去吧。 ”郎懿打个哆嗦,不禁缩紧了脖子。“你该不会是也开始学人怕黑了吧?”咸池捧起花盆,对着他淡淡一笑,“忘本可不好啊。 ”承认固然有点丢脸,但郎懿还是说了实话。 “是啊,是有点怕了。 也说不清为什么,一看到这花我就觉得怪怪的。 ”听说这花会让人忆起前生种种,却不知是真是假。 我们总觉得忘记很残忍,可谁知道记得会不会比忘记更痛苦呢?咸池抬起手摸了摸郎懿的脸,最熟悉不过又最陌生不过。 “你……不喜欢这花吗?等过些日子我送你别的。 你喜欢什么?”咸池的手贴在脸上凉凉的,与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不,不只是手的温度不一样,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也许是灯照的,也许是花映的,看起来有些伤感悲凉,那写满风流的眉目此时也依稀透出些落寞。郎懿不会说漂亮话,他所能说的都是最真实的想法。 “我无所谓什么喜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