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国施计,竟然在避幽谷反困住了白越大军的五千先锋。大将军敬穆传回的战报令白越王拍案大骂,“石守南这个废物,镇守边关也不是一年半载了,寡人的五千精骑就这么毁在他手里了?”丞相看了一眼那被从案头无情扫落的战报,沉默半晌,才出声劝鉴道:“大王,歧本弱小,国无良士,臣觉得此事蹊跷呀!”白越王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到昭庆正神情专注地坐在一旁,显然是被丞相所言吸引,不由目光温柔了几分,语气也舒缓下来,“有何蹊跷?丞相便直说了吧!”丞相的两眼快速在昭庆身上扫过,迟疑了片刻,清清喉咙道:“据臣所知,歧人引石将军追至避幽谷前,因谷内地势险峻,石将军原本无意领兵入谷,正欲撤离之际,却遭大队敌兵自后方突袭,将军兵寡,无奈之下才退入谷中,谷内歧人又伺机反攻,这才被歧人合围……”“哪里冒出的突袭敌兵?”白越王突然追问道。“这正是令臣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丞相皱紧眉头道,“按说若未探明敌军动向,石将军断不会冒然追击。”白越王点头,“石守南此人随寡人征战多年,确不是鲁莽之辈。”“臣倒是有一猜测,”老丞相眼中精光闪动,“断幽谷地处歧、攸及我国**之所,歧人要想避开我军耳目,便只有一个办法……”“你是说……”白越王忽地脸色大变。“不错!”丞相神色凝重道,“绕道攸境!”“啪!”白越王一拳重重击打在红漆木柱之上,“好个攸王,上次出兵援楚寡人还未及与他算帐,这回又暗助歧国与寡人作对,真以为寡人奈何不了他吗!”昭庆听得心惊,面上却不得不故作镇定,这岂不正应了定王的联合抗击之策吗?白越王面色铁青,却还是注意到了昭庆目光中微露的波澜,“你也觉得攸王欺人太甚吗?”他问昭庆。昭庆哭笑不得,这可叫她如何回答?她本不是此意,当下却也莫口难辩。“那就让寡人给攸王那老匹夫一点颜色看看,叫他知道多管闲事会有何样的下场!”白越王斩钉截铁道,显然不是说给昭庆听的。“大王,不可呀!”丞相急忙劝道。白越王面沉似水,“有何不可?”“大王,攸国连番与我国作对,确是不可容忍,但当下我国正与歧国交战,若此时讨伐攸国,兵力势必分散,强兵之势不再,并无把握同时击败歧、攸两国,不能战败敌人却不得不损耗兵将,怕是正中了攸王的下怀,也给了歧王喘息之机!”……白越王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白乾,沉默不语。昭庆看得清楚,他面上原本的暴怒之色正一点点褪去,显然是被丞相所言打动。昭庆心下着急,不由暗悔自己心软,若是当初定意除去这老奸巨滑的白越丞相……“丞相所言不错!”白越王突然开口道。昭庆看到丞相明显地长出了一口气。不行,必须做点什么!丞相欣慰道:“大王圣明,眼下灭歧为重,至于攸国,不如先谴人出使,打探虚实,适当时还可施威告诫!”白越王点头,正欲开口,昭庆缓缓起身,原本把玩的一柄如意被她顺手扔在了席上,发出嗡鸣之声。白越王回头,却见昭庆面含讥讽之色,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欲走。“你以为寡人胆小?”白越王被昭庆的神情刺痛,在昭庆身后叫道。昭庆不理,一味前行。“大王!”,丞相的声音中饱含忧虑。“不要再说了,寡人决意亲征,灭歧伐攸,让她看看寡人是否胆小!”“大王不可!”“丞相不必多言,传旨敬穆,命他率大军先解断幽谷之围,寡人领两万人马随后便到,寡人亲征期间,丞相守国!”……昭庆已将转过绣屏,闻听白越王之言,还来不及欢喜,已能感到后背生芒。白越王亲征,自然声势浩大,王宫内一阵地忙碌,在送驾的行列之中,昭庆竟然见到了极少露面的婉敬二妃,两女都是出众的美人,又因出身高贵,相较下更具独特气质,昭庆更加不解,为何白越王放着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不爱,偏偏对灰屋内那尊冰冷的木雕情有独衷?白越王当着众人的面,拉着昭庆柔滑的小手依依惜别,“你在宫内等着寡人得胜的消息,寡人归朝之日,便是我们大婚之时!”昭庆红了脸,垂下眼,心中念:快走吧!等你回来,我早就离开!少了白越王的王宫突然间仿佛冷清了许多,昭庆一边嘱咐玄木加紧在王宫内外的搜寻,一边等待青玉的再次来访。青玉没有随驾出宫,在昭庆看来是明摆着为自己留下来的,昭庆甚至开始有了几分期待。不过,青玉显然十分沉得住气,昭庆等了几日,却丝毫不见其动静。昭庆心下无落,闷得发慌,索性带着清儿与小虎在王宫内四处闲逛。这日傍晚,昭庆突发奇想,决定亲往马厩探望自己那匹白马,日后还需仰仗人家,不得不用些心思。太阳还未完全落山,有红霞飞扬在天际,昭庆就在这样一片柔和的霞光之中走进了白越王的马厩!马厩本不大,白越王出征带走了不少御马,倒也显得空旷,放眼望去,只有二三个身影在里面忙碌。昭庆的到来惊动了马官,只是清儿深知昭庆的脾气,不待那肥头肥脑的小官上前施礼,已抢先将他拦下。昭庆信步走入充斥着刺鼻味道的厩棚,一路寻找自己的白马。白马倒底不凡,嗅出昭庆的味道,嘶鸣了两声,再不肯安宁下来,想不引起昭庆的注意都不可能。一个瘦小的身影提着把大个的毛刷,正背对昭庆好言安抚着它。“你不要闹了,我便再给你刷几遍就是了!”声音虽稚嫩,却文雅温和。听进昭庆耳中,如遭雷击……“子思?”昭庆颤声唤道,低哑得几不可闻。那瘦小的男孩缓缓回过头来,黑亮的眼睛在阴暗的棚内闪闪生辉……“啪”一声响,毛刷脱手,“王……”男孩下意识地张口,脏痕累累的面颊上布满难以置信之色。一声王姐不待唤出,昭庆已飞步上前,一把将男孩揽入怀中。晶莹的泪珠瞬间滑入男孩蓬乱的发间……如此辛苦,终于找到了你!昭庆紧抱住幼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寻到了他。“王姐,你怎么找到了这里?”子思再讶然,也不及昭庆苦寻方获的惊喜,终是忍不住在昭庆怀中闷声问道。“嘘!”昭庆慌忙收拾心绪,警告子思,侧耳听去,已有脚步声临近。“装作不认得我,今晚自会有人带你去见我。”昭庆在子思耳边小声叮嘱。说完,她再也不看子思一眼,快速转身,牵马便走。白马本在享受刷洗之乐,被昭庆打断已是不快,此时自是不肯,四蹄生钉,与昭庆较上了劲儿……“主子,白马怎么不听话?”清儿打发了马官,急忙跟来,一眼就看到白马正对昭庆使性。昭庆心中澎湃,惟恐眼神流露,只装作愤然地死盯白马,手下用力,并不理睬清儿。“主子,许是白马还未吃饱。”清儿自作聪明地猜测。忽然看到暗棚内发呆的男孩,清儿来了精神,出声喝斥道:“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爱马的?是不是没有喂饱它?”……“问你话呢,怎么不答!”……“你听到没有?”清儿开始动怒。便在这时,昭庆突然放开了缰绳,白马不防,马头高摆,呼呼气喘。昭庆假意动怒,甩手离去。清儿趁机数落男孩,“主子恼了,都是因你伺候不周……,看你如何交代……”过了好久,清儿才喘息着追赶上昭庆,小声唤道:“主子……”昭庆心中有事,并未留意,脚步未缓,一心惦着今晚如何安排玄木将子思带来。“主子……”清儿又唤了两声,昭庆这才拧眉看她。清儿的小脸通红,“主子,能不能不要罚那小厮?”昭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小厮?“就是刚刚那个喂马的小厮。”清儿的脸蛋已红得眩目。昭庆诧异,不解地盯着她。“他生得真是好看呢!”清儿的双眼水旺旺地望着昭庆,竟是满眼地柔情。昭庆恍然,顿时哭笑不得……当晚,姐弟相见。昭庆将玄木打发出去守望。问子思,“你是如何沦落到白越王的马厩之中的?”子思垂下眼,半晌才答:“白越大军逼近王宫之时,王后命宫人带我逃离,不久便遇敌军,有宫人大叫‘楚王幼子在此!’ ……”昭庆恨得咬牙切齿,“又是那个毒妇!”子思急忙摇头,“王姐,也许是宫人心乱才……,与王后无关。”“胡说!”昭庆斥责他道,“王后欲除我姐弟也不是一日半日的了,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可是……”子思想要辩解。昭庆摇头叹息,子思天性淳良,老天怎么就忍心让他生于帝王之家!“后来,敌军将我擒住,白越的大王听闻后并不以为意,只是下令将我充作马夫以示羞辱。”子思满面羞愧,不敢抬眼看向昭庆。“你是说,白越王并未召见过你?”昭庆双眼一亮,急忙追问。子思点头,昭庆心中大宽。子思声音渐低,“王姐,子思无用,给楚国丢脸了……”昭庆心酸,拉过他已是粗糙不堪的小手,半晌无言……不过是一个孩子啊!*没有票票,没有动力。喜欢本文的朋友请多多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