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君不见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萧寒起床洗了个头，照着镜子梳头的时候才发现，他乌黑浓密的黑发间，星星点点，竟多了几许白。不多，却触目惊心。萧寒的心境，忽然就变淡了许多。这个世界，或许太多的事情都是极其容易就会发生改变的，那么，他又何必执着于一隅？萧寒忽然觉得，不打球也未必就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至少这样，能让他有更多时间去体悟生活。懒得跑步，懒得锻炼，懒得收拾早餐，萧寒决定去干妈那里蹭顿美味，这样一想，好像他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看干爸干妈了，这显然是极大的不该。敲了门有一会儿，刘静云才有些慌张的跑过来开门，脸色红扑扑的，鬓发散乱，看到萧寒，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亲切笑容，拉着他的手进了客厅，点了点他的脑袋道：“你还记得要来呀。”萧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额头在刘静云的掌心里蹭了蹭，腆着脸道：“想干妈了，所以过来看看你呀。”“这么早上门，我看你是想我做的饭了吧，等着，干妈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说着话，刘静云就匆忙进了厨房，忙碌去了。卧室门想，罗天宇也起来了，出门瞧见坐在沙发上的萧寒，没好气道：“臭小子，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倒挺勤快，大早上的就来扰人清梦。”“不早了呀。”萧寒奇道：“干爸，往常这个时间你早就起来晨练了呀。”“臭小子，你怎么知道干爸没有晨练？”罗天宇说着又瞪了他一眼，洗漱去了。这下，萧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直到见到萨姆·杨为止，萧寒的心情还算是不错，事实上，萨姆·杨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烦恼，而且萧寒再次见到萨姆·杨的时候，也没有了之前的讨厌，反而有点亲切的感觉。“有事？”萧寒笑了笑，问道。仔细想想，也真够为难萨姆·杨的，一个美国人，在一次次被萧寒决绝后，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趟趟往高阳跑，设身处地这么一想，萧寒还真有些感到抱歉。“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聊聊。”萨姆·杨不知怎么的，在萧寒面前居然有些拘谨。“请我喝杯酒啊。”萧寒搭着萨姆·杨的肩膀笑道。“你这个年纪，喝酒……”萨姆·杨稍微迟疑了一下，立刻点头道：“好吧，去我住的酒店，不过我只能让你喝点红酒。”“随意了。”萧寒无所谓道。“怎么会忽然想起来要喝酒？”萨姆·杨有些好奇的问道。“有那么个心情。”萧寒笑笑，没有多说。“对了，你吃过饭没？如果没有的话，喝酒前先去吃点？”萨姆·杨对萧寒倒真是挺关心的。“吃过了。”萧寒说着摸了摸肚皮，刚才吃饭的时候，干妈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他都有些撑着了。进到自己的房间，萨姆·杨想了想，还是忍痛开了瓶最贵的红酒，给萧寒先倒了半盏，微笑着看着他举杯喝了下去。“发生什么事了吗？”萨姆·杨也喝了一口问道。“没什么。”萧寒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喝着，比起啤酒来，红酒好像更容易让他接受，至少没有那种他不喜欢的味道。萨姆·杨萨看得出来，萧寒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说话也就大胆起来，看看萧寒似乎很享受这种氛围，就拿起酒瓶又给他加了半杯，然后试探着道：“是这样，我联系了美国两所不错的高中，他们听说了你的事后，对你都很感兴趣，愿意让你过去试训，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这个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萧寒静静的看着萨姆·杨，半晌才轻轻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劳您费心，抱歉。”“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美国中学，大学篮球的球员以及赛事的整体水平，都要比你们中国高出很多吗？你听我说，你这样的能力，在你们国内以及很难有什么提高了，越早去美国，对你的发展就越有利。而且如果高中就进入美国篮球的体系，你以后才能更容易的进入NCAA，乃至NBA啊。”萨姆·杨是真急了，他就不明白，萧寒为什么这么死心眼：“你放心，你只要好好打球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诸如奖学金之类的，我负责帮你搞定。”“对不起。”萧寒依旧摇头道。“为什么？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萨姆·杨有些悲观的道。“当然不是。”萧寒很是诚恳的道：“你很有诚意，这就够了，如果我真的要去美国发展，一定会接受你的建议，可是……”“可是什么？”萨姆·杨连忙追问道。“我已经放弃篮球了。”萧寒的笑容相当苦涩，萨姆·杨的出现，又勾起了他好容易让自己暂时忘却了的伤心事。“你疯了吗？”萨姆·杨跳脚道：“你的天赋是如此出众，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你的未来，就是中国的乔丹，你将为你们国家的篮球，以及NBA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当年乔丹做的一样，你怎么可以放弃？”“你太高估我了。”萧寒的固执让萨姆·杨感到绝望：“我现在就想着好好学习，将来上个不错的大学，毕业了以后好好工作，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或许，我会到我母亲的公司去上班？对了，杨先生，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家还是挺有钱的，我也没必要像很多NBA球星那样为了改变生活而去打球。”说着说着，萧寒忽然觉得，这似乎就是自己此刻真实的想法，那么也就是说，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认为齐风的伤还有复原的那一天？这个认知让萧寒一下子慌乱起来，一仰脖子喝尽了杯中残酒，伸手又去抓酒瓶，却被萨姆·杨一把夺了过去。“你的梦想呢？这就不要了吗？难道说你不是因为真正热爱这项运动才打球的吗？你怎么会有这么消极的想法？”萨姆·杨感觉自己快被萧寒气死了。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萧寒不接受他的邀请，会让他人生从此无望了，萨姆·杨此刻，那是恨铁不成钢，要知道，萨姆·杨并没有像萧寒这个令人惊叹的天赋，球技也很一般，可他为了篮球，依旧在发展联盟混了很多年，这才叫做坚持，这才是对篮球这项运动真正的热爱，可萧寒呢？居然丝毫不珍惜上天赐予他的优越条件，张嘴就说要放弃，这怎么可以？“为什么？”萨姆·杨气呼呼的把酒瓶子重重放回了茶几上。“对不起，可是你没有必要知道。”萧寒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继而笑道：“我还以为你听说我不打球了，就不让我喝你的酒了呢。要不这样？我给罗昊带个话，让他找你做经纪人？他的天赋可比我都要好哦，你肯定不会后悔的。”“算了。”萨姆·杨颓然倒在沙发上，又不死心的直起身问道：“你真得不准备打球了吗？不会再回到球场了？”“谁知道呢？”萧寒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搞不好有一天我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那我们说好了，当你有一天决定重新回来打球了，要去美国了，一定得让我做你的经纪人。”萨姆·杨眼珠子转了转，道：“就当是今天我请你喝酒的报酬。”“好的，一言为定。”萧寒微笑着点头：“可是这样的话，我这卖身契是不是太廉价了些？要不那酒柜里的酒，拿两瓶让我带走？你别说，这酒还真不错呢，越喝越觉得好喝。”“想都别想，你知道这酒多少钱吗？你们中国的物价，可真要命！”萨姆·杨想都没想，一口回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