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霍姆兰德

这句话出口，会议室里的空气顿时就变的紧张起来。毕竟就算是事实，但当它被这样直接摆到众人面前的时候，那也就带上了一种挑衅的意味。先知一看情况不妙，立刻站出来打圆场：“我想拉的意思应该是说她有不得不马上离开的缘由，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老K难过。如果迟早要分手，那现在走或许还好些吧。反正等时间到了，他们依然还是能见面的。”先知这话说的有点感性，一个差点快要被大家遗忘掉的问题顿时又清晰起来：“先知你到底是什么性别？”不过这次主动提出这个问题的还是拉，并且她很生硬的试图用这个问题来转移话题：“说来这个问题也困扰我好久了，今天之后我们大约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临走前我可以要求这个成为我的临别礼吗？”普利赛斯他们说到底还是比较讲究礼仪的，先知圆场的那些话说出来大家就已经有些尴尬，虽然说按他们的想法真心不希望就这样把这女人放走，但强人所难这种事他们还真的不是很擅长——虽然他们中间小丁来说应该还比较适应做这种事，但眼下显然也不是合适的可以这么做的时机。所以虽然拉的话题转移的很僵硬，大家却也没办法马上打断她，于是很快在先知的含糊其辞下话题很快诡异的转向了“对于精神体来说性别是不是重要”的奇怪讨论。这种讨论当然没可能长时间进行，这次拉走的十分决绝，就算普利赛斯质问她“那你打算就这样直接丢下你的信徒跑路吗”都没能让她有所停顿，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和莉莉丝的残存体以及莉雅都同时从会议室中消失掉，与其说是她自己主动的离开，倒不如说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而就在她消失的同时，一直沉睡着的老K突然睁开了眼。这种时候没人会再认为老K的睡眠是真的因为疲劳，大家立刻围上了他：“你怎么突然睡着了？”老K其实也很糊涂。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做了个梦，但是梦里的事情都太真实，记忆也相当的清晰。就好像自己刚刚确实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他儿子来接他进行了一番参观，并向他介绍，那就是属于他们精神体的世界，他们称它为霍姆兰德。不过那个世界留给他的感觉并不太好，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自始至终都只能看到允许他看的部分所以让他产生了自己被排斥的感觉，还是因为他在那里所见到的一切。不，后者肯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算只是因为他之前所见的那些情景，那地方也足够令他感觉不安。因为在那里他所见的就仿佛是当年在那个美国大片《黑客帝国》里看到的场景一样，许许多多的身体被单独分离出来，支持着精神的运作，而精神体则存在于另一他目前并不能接触到的维度之中。如果仅仅只是那样的场景也就罢了，令他分外在意的是，他在那中间也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不是后来借用过的朱利亚斯•李的身体，更不是再后来普利赛斯他们帮他做出来的那个新身体，而是自己的最原本的、作为李凯曾经在地球上存在过的那个身体。儿子是这样告诉他的：“你现在还无法接触我们的世界，因为你看，你的身体还在这里。如果有一天，你的能力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带着它进入到我们在这里生存的那个维度之中去，那么那一天，就是你完全新生的日子。无论是我，还是我的母亲，或者是主神，我们都很期待能见到那天的到来，为此我也会在将来给你更多的帮助。”在那之后，像是要让他更加震惊，小朱利亚斯又带他见到了更多存在在那里的身体。那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数量，他有种感觉，就好像所有不同的宇宙里的生物，他们其实都在这里沉睡着，而平常大家所身处的那个世界不过就是某种类型的“脑内世界”，只是自己并没有认知，于是就觉得那是现实。然后，他就在那无数的沉睡着的生物体之间见到了他熟悉的对象：普利赛斯他们。那一瞬间他的感觉是那实在太荒谬了！眼前所见的这一切莫非纯粹只是谁的恶作剧不成？！但就算是恶作剧也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这些朋友虽然总的算来还不算是他生命里认识时间最长的一批人，但他们毫无疑问给予他的是真正意义上完全纯粹的友情。在他过去几十年的生命里这种体验十分稀少，所以尤其显得弥足珍贵，他无法忍受就连他的朋友们也要被这样戏弄。小朱利亚斯却否定了他的想法：“不，这不是幻想，也不是恶作剧。一定要找个在你目前可以理解的范围内能套用的概念的话……这个或许应该叫做来自不同空间的拓本，是你们每个个体在这里的投射。它们既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们确切的存在在你们的世界里。但它们同时又是不存在的。不，那不是幻想，之所以说它们又是不存在的，是因为在你们没有达到进入我们的世界的资格等级之前，它们也仅仅只是被投射在这里而已，如果在生命完全消失之前某个人依然没有获得进入我们的世界的资格，那么他的这个投射就会从这里彻底的消失。”这解释听起来实在很玄妙，玄妙到老K怎么都感觉很玄乎：“莫非这就是传说里进入天堂的审判？”天堂的审判什么的，还是从那些好莱坞大片里学来的名词，今天这一用才发现果然很有范儿！小朱利亚斯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在确认什么，只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比起那个，我觉得这更接近于地府的含义。这里所有的投射都像是生死簿的记录，你够资格了，就能获取一个很好的永久居住的权力；如果不够，那么就继续去投胎再过人生。反正精神体本身其实没意外的话是不灭的，可以重来无数次。”虽然在这里突然体验了一把中西方文化差异，让老K很有种喷血的感觉，但儿子的意思他还是明白了：“所以这里还是留给好人的天堂？”“不，”小朱利亚斯再次否认，“按一般生物所具备的共通的道德行为规范标准来看，这里的人也并非全是好人，甚至有一些还是真正意义上的恶徒。但他们的精神力十分强健，能在最终完成身体的进化，所以他们也能获得进入这里生活的资格。在我们看来，这里与其说是死后的天堂，还不如说是所有生物种类进化的终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