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见两人已吃罢停当,收银结帐,便又忙活去了。下得楼来,掌柜的见了两人,忙不迭地笑道:“二位公子可吃好了,他日若有吃食,还是来我素菜门罢……”话未说完,一旁体格较为胖乎的公子忽地掩腹,面目抽搐,直是哎哟叫苦连天。那掌柜的一见,慌了手脚,命人将这满地打滚的公子扶起,不禁问道:“这公子莫不是突发之症?”念慈扶着妙心,甚是焦急:“我大哥向来强壮,何来突发之症?”掌柜的忙将人扶进内堂,吃客众多,只怕引来是非。妙心一面抚了腹部,一面直叫喊道:“掌柜的……你这菜……教人吃了肚子疼……”掌柜的正端来茶水,一听妙心如此说,不由面色铁青,道:“公子,这可由不得乱说呀!我素菜门芳名远播京都,谁不晓得素菜门的菜食色香味俱佳,这吃了菜教人肚子疼的,却还是头一回!”念慈却不悦了道:“掌柜的言下之意是说我兄弟二人说的假话不成?”掌柜的忙是作揖:“公子莫是动气,按我说来,请公子先在此处歇息,我这便寻来郎中替公子看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妙心已是无精打采:“那便快去寻郎中来……可疼死我了……”那掌柜的忙是退了出去。念慈见他走远,不禁轻笑:“你可装得真像!”妙心一下子由床中爬起:“他可是走远了?我倒是不明白,你要我这般装病了进这内堂来是要做甚呢?”念慈按下那意欲起身的妙心,道:“你便躺在此处,先别有动静,我去去就回,回来你便知道了。”说罢,不容妙心再说便轻身灵巧一闪,一下不知所踪,那妙心见念慈丢下自个直是气得跺脚不己。正是气着,又听见门窗外有说话声渐行渐近,立马噤若寒蝉。话说念慈蹑手蹑脚沿了内堂的走廊一路寻去,不禁暗叹,素菜门确也财大气粗,连内堂都阔大无比,形如一处迷宫。却远远见有两个端了菜盘的伙计结伴而来。念慈忙是藏身在那廊外的茂密林处。“韦公子寻的物什可越来越奇了,灵芝山药、天山雪莲、千年雪蛤,可又不见厨房作弄这些贵重之物,真是摸不透韦公子要这些来何用!”“你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便罢了,还管人家东家想要做什么?让你寻便去寻来,多了嘴舌,只怕引来祸端。”这说话的伙计明显的老成几许。另外小伙计却是不满:“这又有何说不得的?这里不过你我二人,还有外人听见不成?”见对方并不搭话,小伙计甚是无趣,又忽地神秘兮兮地问道:“我听闻以前皇宫会让极品斋做斋,送入宫中的娘娘太后吃,如今极品斋已经倒跨,我便寻思着韦公子是不是应了宫中所托,寻这些贵物来做了斋品给皇宫呢?”“即便如此,也未尝不可啊,这京都城里,如今除了素菜门哪里还有上得台面的店儿?”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匆匆而过,念慈听得一清二楚,待两人走远,便飞身跃入廊内,又寻了去。廊尽头却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内房,看模样是起居之处,但古香古色,甚是精巧,想必又不是下人的居室,倒怕是那伙计口中的韦公子居所之处。素菜门门口的韦氏灯笼,想必这韦公子便是素菜门的主人了。念慈打定主意,悄身潜向那居室去。四扇雕花门正紧紧关闭,如今且又是天光白日,怕是作不得大动作,便寻了一处有花荫的地方,将食指戳开花门的纸,由纸洞细细望去。念慈便见置有文房四宝的案头,又有青瓷cha花,桌凳等物什,倒是干净爽利,再往内望去,床帏处似正坐着一人,因隔了床纱,隐约见那人赤膊,不由眯了眼细看,却实在分辨不出男女性别来,念慈正纳闷,忽闻身后一阵爽朗大笑:“不知这位公子偷看我卧房是为何?”好一记深沉男声。念慈不由全身僵硬了去,却不得不立起身来,一摸脑袋,忙是挂上笑脸,回头才见那男子一身玄色衣裳,双目犀利意欲洞穿对方,身形魁武,虽面上挂笑,而那眼神却是厉色十分。念慈笑道:“寻错了地方,寻错了地方,我倒是来寻茅房,哪知这后堂如此之大,不知不觉竟寻上这儿来了。”那男子却忽地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念慈一把反扭在地上,面上又是笑道:“我看你倒更像是来偷东西来了,随我去一趟官府如何?”念慈一臂被扭,实在动弹不得,却又痛得直是冒汗:“谁偷东西了?谁偷了?……哎哟……”那男子又喝道:“没偷东西如何鬼鬼祟祟?!”念慈意欲挣拖他的手心,奈何他那铜臂铁手直是箍得紧紧的,一点力气皆是无用:“我是寻茅房,方才已经说了一回了!我们也是……听闻素菜门大名,方才来这里吃,哪知吃了一顿,却让我兄弟二人腹痛不己,所以这便来后堂寻茅房来了!”“此话当真?”“绝没有半句虚言,我兄弟比我痛得厉害,正在内堂一处躺着,你大可去看看。”那公子听罢,便松了手,念慈方才立起身来,不由甩甩吃痛的臂膀,那公子笑道:“既然如此,多有得罪,请你回去那内堂,寻小二带你去茅房便可。”虽口中所言多有得罪,而神色却是倨傲,如并不拿念慈入眼来。他径直入了那居室,大门一关,念慈怕再招来偷窃罪名,忙是沿了走廊又回了方才妙心所躺的内堂去。这一进了门,才听得妙心正是呼噜作响,睡得直香。还未坐定,便听得房外有人声渐近,其中隐约有那掌柜的声音,念慈忙是摇醒妙心,妙心一醒,又忙是哎哟打起滚来。念慈趁那些人未进得房内来,忙是低声道:“不需再装了,我们需要拖身离开这儿了。”妙心正欲开口,却见门帘xian开,掌柜的领着一个老汉前来,妙心坐起来,念慈笑道:“刚刚去过茅房,现在已经并无大碍,我们兄弟便不需再劳烦掌柜的了。”两人也并不理会直是傻瓜般的掌柜,便直直出了去。掌柜的自是好生纳闷,方才那般满地打滚的,竟不过一会功夫又消事全无。郎中更是莫名,看向掌柜的,掌柜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那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