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越过那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虽则在夜色之下,却仍隐约可见眼前的这座山绝不同与其他缓坡山脉,此山山势突兀,峰峦挺拨,山脚有一条玉带之水环绕其间。小候爷见状,不由深深一叹,这般山河壮色,这般秀丽河川,却养了一群仓中硕鼠,让这群白蚁硕鼠一点点啃噬、吞食,怎教人焉能不心痛?指着这条河,小候爷道:“这便是泾水,再过去,便是蒙古国,凉州地处边界远境,令朝廷鞭长莫及,这些每月拿朝廷奉禄的官员却以为天子不知其事,秘密运筹,孰不知他们一点动静难逃天子法眼!这次我定要替天巡狩,将他们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念慈早便欲细问小候爷身份来由,在极品斋之时他是连京都府衙李大人都惧怕的顾大人,而他是朝廷官员不假,却是为何隐藏身份?念慈见天色已蒙蒙泛白,事不宜迟,便拉了小候爷直赴地宫方向去,那些疑问还需日后再问。在泾水之上搭起一条宽敞的木桥,而过了泾水木桥,便是一道深阔的沟壑,相隔不远便见有火把,火把之处又有衙役看守。两人俯在树枝繁茂之处,念慈问道:“这恐怕便是地宫了。只是你入那地宫,是为寻何物?”小候爷只欲进那地宫一探究竟,却也并非为寻什么证据,而建设之下的地宫又有何物可作证据,只是那凉州府衙私建地宫,其心若揭,便需进去一探究竟,看这小小的凉州府有何动作。念慈又道:“只怕那地宫为紧要之地,府衙断不会令人有可趁之机,只恐是有去无回。”小候爷抬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然渐渐晓白,衙役们正值轮岗换班,正犹豫不决,忽闻身后有脚步传来。小候爷忙将念慈伏在自己身下,那步音渐近,原来是守了一夜的两名衙役正回去睡觉,直是呵欠连连,又听得他们交谈。“老弟,还有酒么?回去喝上一壶再睡。”“有,珍藏佳酿呢,我正要孝敬大哥呢!”“得,算你机灵,识得孝敬,大哥记心上了,待日后老哥会多多举荐你!”“谢谢大哥!这晚上的班你就多睡会,我看住就行了。”“这就免了,这次看守地宫人人项上人头都岌岌可危,张大人有上头罩着都尚且如此,何况你我这样的虾兵蟹将呢!”“大哥,你说这地宫还要做多久啊?我自打来看守地宫,便一年没有假回家看看了。”“你给大哥我省省心吧,来了这地界要想出去可就难喽!如今府里把多数人马都押往这里,外头人手不够,没再个一年半载怕是也难以交差,熬熬吧,等这地宫一做好,张大人满意了,说不定还给我们加了赏钱去。”“是是是,兄弟们还不是都盼着这一天吗!”两人渐行渐远。念慈低声道:“将那两人捉来审审?指不定他们能知道一点。”小候爷一点头,两人便飞快起身,悄无声息步近他们身后,只却听他们仍在高声阔论中,两人俱是同时出手,一手掩口拖下,一手便持了刀架在脖子处,这两名衙役顿时悚然僵硬了身子,无比口吃了道:“饶命!好汉……饶命,我们……我们也是为官府当差,我们什么……什么也不知道啊!”小候爷冷笑一声,道:“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一名衙役道:“是的是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候爷道:“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留着何用,兄弟,动手!”“慢着!好汉刀下留人!我们知道一点,只是不知好汉要想知道什么?”一名衙役见自己若没了利用价值,反而死得更快,忙这般说道。念慈冷哼道:“说,你们张大人建此地宫为何用?”那衙役傻了眼,即便是这问题,他们也都无比好奇,只是府里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出疑问,谨言慎行,只管做好职责便是,而那衙役怕遭杀手灭口,忙是急中生智,编了谎言道:“这……这张大人说了,建这……地宫是为了……为了寻龙脉。”衙役中自是传说这座山乃是风水中的龙脉山相,数百年难得一遇,龙脉潜于山底,又且有泾水相环相绕,再北上便是广袤的蒙古草原,大可令其龙腾虎跃,这一说虽不过是茶余饭后之谈资,而有略识风水的衙役却深信不疑,寻龙脉便是张大人此次建地宫的目的,眼下这两名衙役为求保命,便将道听途说而得来的小道消息编成真实之事,告之以刀相逼的这两人。小候爷听罢,暗道,这张大人果然野心勃勃,实在令人发指!而现也不容再作细想,念慈笑道:“就算你们什么都知道,也不能留着替那狗官充当爪牙!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罢了,留着也是费粮食!”这两名衙役顿时只觉颈后遭受重击,便再也没有生气,如泄了气的球囊般委瘫在地。小候爷与念慈两人将那两名衙役的衙服拖下,穿在身上便飞身回跑,必得趁石场还未开工之时逃出,再作打算了。待回到石场,远远便可见石场已有衙役列队而行,为趁早拖身,两人混入衙役之中,正是有守更的衙役轮班下值,两人便尾随在他们身后,佯作是下值的衙役回去休息。竟也不曾引来任何怀疑,两人顺当回到衙役休憩处,再又趁机逃出那营地。待奔出良久,却见前面有两匹马儿扬蹄奔来,一白一棕,待马匹奔前来,念慈竟惊喜万分,叫道:“是子青与罗直!”果不其然,骑马而来的果真是那子青与罗直,子青两人跳下马来,上前抱拳道:“顾大人、严姑娘,我们正是寻你们俩人寻得苦,只是听得街坊间的人说官府抓获一大批灾民去石场,我便道你们可能也在其中,便与罗兄弟骑了快马前来营救,如今正好相遇,却是好不奇巧!”小候爷笑道:“子青、罗直兄弟辛苦了,我与严姑娘在石场探来了一个重大消息,算来也是不枉此行,走,我们回去细说。”小候爷与念慈同一匹马,子青与罗直同一匹,两马快疾,扬鬃奋蹄,不过顷刻功夫便已疾驰来到罗直一帮兄弟的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