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饮罢茶水,看了看那何公子,何公子面色犹豫,念慈笑道:“都道是读的孔孟之书,胸中正义之气凛然回荡,只是何公子,便是出此下策,也是为了千万学子前程,你想想如何?”何公子狐疑了问道:“可是,教我如何相信你?”念慈笑道:“何公子,信与不信,帮与不帮,全凭你一念之间。 ”何公子听罢念慈一言,只是心中暗道,看此人面容儒雅俊秀,眼夺精魂,不应是陈府所派之人,如若陈府所使的反间计,也便犯不着如何大费周章之事,而眼见事已至此,也唯有一试了。何公子道:“想想我本也是壮志绸缪之人,三年前被科场营私舞弊所害,自此断了科场取士的念头,也对官场士林失了望,既然严公子如此虔诚,我也便权当堵它一场罢了。”念慈笑道:“好!何公子,待此事一了,朝廷自会给你,还有给受害的学子一个交待!”与何公子一别,念慈便忙回那悦来酒家去,将与何公子商议之事与弘宣帝一五一十道来,弘宣皇帝听罢,只道是此计虽并非上好,也权可一试。会试之日,弘宣皇帝便服与念慈一道来到建康贡院,却见学子们皆已排列两列,主考、巡察使皆已入座检验,兵士守卫,并一一检查入考场的学子们。念慈举目望去,只见这江南贡院楼宇层出不穷。 作四方形,飞檐出甍,四面皆窗,供学子考题之处是一排而过的小格子,三面为墙,只门面之处空出,兵士看守岗哨。 方便巡察使巡视监考。宣爷对念慈道:“该你上场了!”念慈只手捧笔墨,便只身踏进了贡院。因各地赶考学子也都一一注册在案。 前来贡院时仍需一一对名注号。 负责考生注册地科考官吏见册中并无严辞一名,便叫来了主考,那主考便是陈公子之父陈文展,念慈见这陈文展一副大腹便便,暗道只怕是此人油水捞得不少,陈文展上下打量了念慈便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册中并没有你的姓名?”念慈神色自若,笑道:“地方注册之时。 学生因有事未能及时注册在案,而现在又因唯恐赶不及三年一次的贡院会试大考,才急匆匆地来了。 ”陈文展睥睨道:“那不行,科举取士向来是地方呈出在册生员,再在贡院对名入号再考,你这半路来的没名没姓,册子里查无此人,我乃是江南科考主考。 容不得你如此视科考如同儿戏。 ”念慈听罢,不由啜泣道:“陈大人,学生乃是苏州的严府幼子,十年寒窗苦读不易,你若是赶出学生不让考,学生也无脸回家见父母了。 陈大人,你便行行好,学生一考完便回地方再行补注册罢!”陈文展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那怎么行?上头若是查得此事,我如何担当得起这般责任?你若是想考,也不是不可……只是……”话虽如此说,却暗自打起主意,这苏州严府谁人不知?却是江南首富之地屈指可数地富贵府邸,如此肥肉到嘴边,若是放着不吃,岂不是太可惜?念慈暗笑。 此人果真不需用铒便要咬钩上钓了。 念慈一面哭,一面问道:“陈大人。 您说,只要学生能进场考试,怎么的也忘不了陈大人大恩大德!”陈文展捻须邪妄一笑,拉了念慈往那僻静之处,悄声了道:“上头若是查了此事,我便是主考也是需担责任,这样罢,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你便交上千百十两地银子,也好到时让我与上头通融之用。”念慈忙由襟中抽出一张银票,给了那陈文展道:“陈大人,学生行程匆忙,身上也只有这点银票……”陈文展见四下无人注意,便将银票塞在官服内,挥了挥手,对念慈道:“去吧去吧,这只是让你一考,若你还想其他的,这点银子是万万不够的。 ”念慈凑近陈文展耳边道:“陈大人,若是不够,待学生考完便去寻你再交足银票罢!”说罢便窜进了考场,看守的兵士一见,便要将念慈撵出考场,陈文展见状,忙道:“这生员本官已亲自问过,让他进去考试,不得耽搁了他的赶考时间。 ”念慈对那兵士挤了挤眼,便大模大样地进了考场,却见那何公子已进了考场,正研墨展卷。门外的宣爷见念慈顺顺利利进了去,也便摇着折扇在院外的茶摊前喝起茶来。 摆茶摊地老者笑着为宣爷满上一碗茶水,笑道:“官爷,是府中有幼子参了考?”宣爷笑问:“老者如何这般发问?”老者笑道:“我看官爷在这贡院门口驻足观望,又见官爷您气势出尘,绝非等闲之辈,若非府中有人赶考,便是主考或是监督巡视?依老者所见,怕是巡视罢?”宣爷见这老者口出言语却与市井之身甚为不合,便兴起笑问道:“老人家如何辨别我是巡视?若是巡视,也需入考场巡视罢,为何却在场外巡视呢?”老者捻须笑道:“考场巡视是监察生员考试的,而在科场外巡视,则是监察考官的,老朽多言了,请客官饮茶!”说罢,便转身离去。宣爷听得此言,甚是钦佩这老者眼力,只见他长须已是灰白,却不似市井凡夫那般,反而有几分老学究的风骨,只是为何如今卖茶为生?宣爷饮罢茶水,又招来那老者,笑道:“老人家,文人志士都道这茶水乃是清心之物,读书饮茶,不失为一快事,若此时我能以诗词说尽这茶事……”“那老朽便免了客官的茶钱。 ”那老者一听是对诗,兴趣甚浓,接口便如此说道。宣爷思量片刻,便道:“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 ”一语方罢,老者甚是赞叹:“绝妙!细腻温情,便如是那碗茶水!”老者顿了顿,又道:“时看蟹目溅,乍见鱼鳞起。 声疑松带雨,饽恐生烟翠!”宣爷听罢,此诗正是自己在饮茶之时所作之诗,这老者……宣爷此狐疑着,却见老者已扑通地跪倒地下,直呼:“皇上!罪臣谢言叩拜皇上!”宣爷豁然而起,谢言?这不正是三年前涉及科场舞弊而遭革职的主考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