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稳稳立在房顶,只听得宝熙显然怒气冲冲,喝道:“你给我滚!快给我滚!”“太子爷,此事可大可小,你可要仔细掂量着才行啊!莫说为父的不与你提前撂下话儿,这个新封的公主来头不小,你万要小心才是!”“说够了吗?念慈是一个聪明且善良的女子,却在你口中说成了歹毒之人,我只恨!我只恨自己为何会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天作孽!!”念慈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太子爷的父亲不正是弘宣皇帝么?而此人嗓音分明苍老,且如今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中,如何太子爷竟冒出一个父亲来?!那人近到宝熙身旁,一身紫灰官袍,念慈认得这是朝中丞相的官袍。 那人低声道:“宝熙,为父冒如此大的风险,使你成为当今太子,如今也是冒险进宫来见你,为父实在看这公主,将来怕是要对你我不利,你与她不正是郎有情妾有意么,按我说,你不如与她,将她套死,她也便不会怎么闹腾了!”宝熙却嫌恶地起身,背向那人,冷冷了道:“我不会伤害念慈的!你不要想去利用她,如果你有那样的歹念,我也不会放过你!”那人却恨恨地跺脚:“你糊涂呀!你看看现在皇上宠的是谁?是你还是她?你怎么就不明白?史上有无女子当政的?我朝虽一直为男子坐龙椅,但我看这个女子野心实在不小。 若是她代替了你,你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宝熙低喝道:“够了!我不要再听这些话了!请你回去!”那人不禁长叹,摇了摇头。 念慈见状,忙不迭地跃下,疾奔至昊寿宫门口,那魏政行正神色凝重地由里面出来。念慈迎面笑道:“魏大人,不想你与太子原来如此熟络。 太子身体不适,魏大人如此有心也来探视。 ”魏政行诧然一惊。 旋即恢复不动声色地常态,对念慈作揖道:“老臣见过公主,是啊,传闻太子身染微恙,所以老夫特意前来探视一番,他还小的时候,老夫还曾教导过他。 说来也是应该的。 ”念慈却紧紧盯住他。 笑道:“恐怕不只是来探视太子这样简单吧?”魏政行嘴角抽搐道:“老臣不知公主所指何意。 ”念慈笑道:“魏大人何必紧张,我也不过是玩笑罢了。 ”魏政行阴冷的眼珠子如若钢球,他忙道:“老臣政务繁忙,便告退了。 ”说罢便急匆匆地离去。 念慈抬头一看,昊寿殿台阶上正立着宝熙,他面色凝重,问道:“念慈,你……你怎么来了?”念慈扑地一笑道:“我与魏大人说话。 你又紧张什么?”宝熙满面是金胀的红,忙道:“谁紧张了?我才不曾紧张。 ”念慈捉了宝熙的手,便往昊寿宫的花园处去,待来到花园中地亭子处,念慈见四下无人,方才问道:“宝熙。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魏大人方才找你是为了什么?”宝熙别过脸去:“没……没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念慈严正了脸色,道:“其实你与魏大人所说的话,我方才房顶上全听见了,宝熙,你切勿步荣王爷地后尘!你若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我……我能有什么事儿?”宝熙冠玉般的面庞泛起难奈之色,“既然你已听见,那么你便将交给皇上处置罢了。 我的确并非他所亲生。我还想等我等基之日便将你娶过来,只是这一切。 唯恐我有生之年也怕是做不到了!”“什么?!这是真的吗?宝熙你切不可骗我!”念慈却如何能相信。宝熙低下头,道:“你只道那魏政行是个大贪官,而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让我登上皇位,他便是太上皇,他不会善罢干休的。 ”念慈惊道:“但你与他……怎么会是父子?!”宝熙道:“他不过是利用了母亲软弱怕事,威胁她,可怜我母亲怕连累了我出事,所以刚生下我便羞愧自尽……念慈,我已厌倦皇宫里的尔虞我诈,厌倦了为蝇头小利便见缝cha针,既然我只是一个罪臣之子,你便将我交与父皇……不,皇上吧。 ”念慈却难以置信,恍如天方夜谈般令人恍惚:“佞臣当道!竟敢如此无法无天!太可恶了!难道说这魏大人在凉州府所私建地地宫便真的是为寻龙脉,为了让你登上皇位?”宝熙垂首不语。 低头,如若伏罪。念慈恨恨了道:“宝熙,你宁可认贼作父么?若是被皇上察觉此事,你只有问斩的份!”宝熙泫然道:“我现在还能如何?还能如何?”念慈道:“宝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只是这魏政行不能放过他!此人野心勃勃,图谋造反,仅此便是死路一条。 ”宝熙沉沉了道:“自小没有母亲,生我的却偏偏是这么一个逆臣,我也想到有朝一日……,我早已不怕了,念慈,只是我想要告诉你我的心愿,我是曾想要与你一起,只是如今你知道了这事,我也无法再瞒你……”念慈忙道:“宝熙,你快别说了,此事切勿声张出去!我想办法将这魏政行治罪,也便没有人能威胁你做什么了。 ”此事非同小可,念慈也是心中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只得将它深埋心底,当作无事般。 却是魏政行此人如此欺君罔上,实在罪不容诛,而又该如何将他治罪的同时却能保宝熙安然无恙?此一日,念慈只是恍恍惚惚,万是料不到连那宝熙也是如此,皇宫如此熏香暧阁的尊贵之地,却也是人世最最荆棘遍布之地。这皇宫中有多少女子,如若桃花般的盛放,却是盛放在春夜地黑暗里的,或无人惜,或一张惶,便引来了登徒子,徒起徒落,其中滋味引得五内俱痛,却又抑制着,若无其事,盼着那点皇恩终可眷顾到这广阔寒宫瑟缩的一角,又或早已等不到那时荣光的时刻,便萎作败花作了人足下贱踏的泥土罢了。念慈不禁心中一寒,她不愿如此!这皇宫中漫长的不见天日地岁月,如何能廉价地打发掉自己的一生?不!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