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咬唇,眼中早已是繁华落尽,“父皇,你若是不信,请太医一把脉相也就全明白了!”弘宣皇帝终是难以置信,宣了太医进殿,老太医一把念慈脉相,不由噙眉,公主脉相脉洪有力,如盘走珠,此便是喜脉中的滑脉脉相,把完脉,老太医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老臣为公主所号之脉确为喜脉,公主……她害喜了。 ”弘宣皇帝背身而立,声线却是冷冷散散,如是珍珠成屑,“公主害喜之事,万勿外传,否则格杀勿论。 ”太医颤抖着作拜,福公公忙让那太医退了出去。念慈起得身来,整整裙裳,立在弘宣皇帝身后,道:“父皇,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但念慈知道自己并未看错人,宝熙他并无魏政行那般的逆叛之心,他确是良善之人……”“够了,念慈,你铸下大错却还为别人求情?若是太后知道此事,你便只有吃药下胎的结果,朕也无法保你!罪臣之子,自然是留不得,留着也便是一个祸害!”弘宣皇帝一语如剑,直刺心窝。这也真是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念慈双膝跪下:“父皇,你若是怜惜念慈,便留下他,哪怕将他充军,去打龟兹,也算是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至少也是良将之才,发配边关,至少也可为皇上尽他的一份绵力。 ”弘宣皇帝良久不动,只是静静而立。 观窗外地初夏之景,许久,方才声线懒洋洋了道:“永世充军,不得回朝,发配西凉。 ”念慈与福公公皆是一怔,福公公忙道:“奴才这便去办!”念慈忙跪道:“谢父皇恩赐!”说罢,便立马起了身来随福公公前往牢狱。 而刑部已将魏政行扣押出午门。 时辰一到,便菜市口问轩。 唯有宝熙仍扣在天牢里等候问斩的圣旨。天牢门一打开。 那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昨儿自己被扣押在此处的情景尚且历历在目,而今却是大变乾坤,昨日身驾彩云前来相救之人如今落了狱,而当日身陷囵圄之人今日却成为手持皇谕救险有恩之人。狱卒打开牢门,只听见那铁镣动了动,响了几声轻脆之音。 念慈忙上前扶起缩在一角瑟瑟而抖的人道:“宝熙,皇上开恩,答应不斩了!”宝熙却拒人千里:“我早已作好准备了赴死之心,你又何必再来看我热闹?”一旁的福公公道:“皇上有旨,将宝熙永世充军,不得回朝, 发配西凉,即刻动身。 ”宝熙只疑听错。 不杀了么?皇上竟会放过他?充军也许才是最好的去处!念慈道:“你身怀一身武功,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皇上已经答应了我,让你去龟兹戴罪立功,你便去吧!多为父皇杀几个敌人!”宝熙在黑暗处的眼晴如若煤晶般闪烁动人,流光四转。 在暗中伸出地手犹犹疑疑。 念慈却悉索中起身,正欲跨出牢房外,又道:“揭发你的人,并不是我。 ”福公公一旁道:“是珍腴公主在皇上面前力保,你还不谢公主救命之恩?”念慈却一笑,那笑容浮浮沉沉:“当日我身在天牢,也是你曾出手相救,念慈都不曾忘记!”宝熙只觉此时有酸涩之物哽堵喉头,一句也是说不出,良久。 念慈陡然放弃。 转身而去。 此时两人之间已经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翻不出旧事索怀抱之意罢了,只得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宝熙披挂了一身铁镣,看着念慈凄然背影,喃喃暗道,或者死,方才是我最好地解拖,不死,我又拿什么面目再见你?一旁的狱卒喝道:“快起来快起来,皇上有旨将你永世充军发配,解了铁镣,便随大军出发去西凉罢!”念慈回了宫中,却也暗作打算,增派的大军已经起程,自己也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只是皇上必是被自己的喜脉骇了吧,他如若知道此喜脉不过是自己暗运内功而作的假象,又会怎样的暴跳如雷?但皇上一面隐瞒太后地同时,恐怕也一面急着替自己寻找婆家,如此害喜之事方才能得掩饰过去,皇宫之地已是无法久留,西凉边境战事日紧,若非此时仍有宝熙周旋着,也早已策马前往西凉了,而今宝熙被发配边关,也更没有了驻留的理由。念慈将一盒木匣子自橱中取出,打开,不时木匣子便飘出浓郁的花香来,那是一块浇了花汁的皂,颜色如若胭脂红,念慈深吸一口,便将那木匣子揣在怀中。和禧宫中,太后正身体疲乏地躺在榻上,如黛娘娘笑着替太后捶背道:“母后,孩儿这手势重了还是轻了,母后可觉得舒适?”太后笑容可掬:“好,好,这样便好,再重些哀家这把老骨头可如何受得了?呵呵。 ”如黛娘娘却笑道:“看母后说的,母后可是万寿无疆呢!”太后笑道:“娘娘是唬哀家呢,人如何能做到长生不老?长生不死?哪一个不是来世间转了一圈便尘归尘,土归土的,谁也逃不了,哀家活到这把岁数,什么都够了,什么都足了!”话音刚落,念慈接话道:“太后寿比南山!”太后与如黛娘娘无不怔了怔,见是念慈福了福身子,太后好是喜上眉梢:“念慈,你可总算记得哀家了,许久也不曾来和禧宫来看看哀家,哀家还好有娘娘相伴,不然真是孤独了。 ”如黛娘娘见了念慈,还因上次之事,面子上拂不过去,只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念慈笑道:“还是娘娘有心,念慈好玩,总是四处寻稀奇玩意儿打发时间。 ”如黛娘娘听罢,面容不甚尴尬,便欲离去,对太后道:“母后,公主来陪母后了,黛儿便回临宁宫去罢了。 ”太后却道:“公主一来你便要走?都留下来陪着哀家!”念慈也笑道:“是啊,娘娘,对了,你们且看看,这是我做的花香皂,可香着了,沐浴时最好不过,娘娘,念慈也送你一块用用。 ”太后一听,来了精神,笑道:“这个公主就是爱闹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快快拿出来,让哀家也看看。 ”念慈取出木匣子,各取出两块皂,太后与如黛娘娘一见,便就爱不释手,如此甜香地浴物,倒是头一遭所见,自然好不新鲜新奇。太后一高兴,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那如黛娘娘好似受之有愧,不由得对念慈容色和缓许多,大有一笑泯恩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