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乐慈整个上午都在实验室。她感觉有些饿,看看表,早过了午饭时间。她想到许立早就跟他那班“哥们”一起吃饭。不是叫他打包吗?她又记起自己一直在做实验,根本没有叫过他。她摘下口罩、手套,准备出去吃些东西。这时手机响起来,一个陌生来电。原来是上次那个病人的儿子,约她去吃晚饭。她本来想推掉,对方却认真地说:“我爸想见见你,你上次不是答应的吗?你不来就不是好医生,这是对病人不负责,我要到医院投诉。”最后大家都笑起来。算了,不就一顿饭?最后她答应下来。下午五点她走到学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停在她跟前。是他,还是那副无框眼镜。他侧过身子推开车门,说:“孔医生,上车吧。”车子迅速行驶,乐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觉得有些局促,微微转眼看了看他,说:“这车不错啊,里面空间还挺宽敞的。”“还算可以吧,车身轴距经过加长就显得宽敞开阔。它的性能还算满意,3.5升全新V6发动机,从静止到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只需要7秒。我比较喜欢它开起来这种顺滑宁静的感觉。内部配置还有可加热前座椅,分区自动空调,立体环绕声喇叭,带CD、MP4功能,手套箱和储物箱都有冷却功能,还有倒车雷达……”他一边盯着路面一边娓娓地讲述着车子性能。她撇着嘴,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你好像很懂哦。”“懂什么?懂汽车,还是懂享受?别笑话我啦。以前我不懂,现在懂的也不多。不过既然花了钱,就得去了解一下。我们都是消费者嘛。对了,孔医生,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哦。”他热情地朝她看了一眼,说。“乐慈,孔乐慈,以后叫我阿慈就好,同事都叫我小慈。”她轻柔地说。“你的名字很特别。我叫李志高,很普通的名字。以后叫我志高就行。”他微笑着说。“哦,好的。其实你们没必要这样。这样太客气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说就一顿饭嘛。你千万别较真,就当交个朋友罢了。我父亲很喜欢你,常常说你长得漂亮,脾气又好,这样的女孩现在很难找了……”他一边说,一边不时地转过脸看她。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着窗外,低声说:“他老人家过奖了。”“我想我老爸没有说错。依我看你不仅漂亮,脾气好,而且精于业务,是个好医生。”他赞许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你才见过我两次,跟我就说过几句话,你倒像老朋友一样了解我?”“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吗?况且我们相识也是缘分。刚才说的都是我的第一印象。”他快速地说。“第一印象都不大准。”她说。“可是第一印象能决定很多东西。难道我说的有错?你又觉得我怎样?”他接着问。“你啊?不好说。我比较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她笑着说。“你以后会知道的……”他咕哝着说。“你在说什么?”她看着他问。“没什么,我说得先去接我父母。”他提高声音说。“不是在你家吃吗?”她疑惑地问。“本来是的。不过我说在家弄麻烦,不如干脆到外面吃。省得麻烦老人家。马上就到我家……”他说着把车子减速。轿车缓慢地驶进小区。等两位老人上车后,志高把他们带到一家饭馆。志高早已订好房间,他们进去后依次坐下。“一开始我们还怕孔医生不肯出来呢。”老头子首先说。“老爸,我们一家人盛意邀请,人家怎么会不来呢?”志高看着乐慈说。乐慈只好微笑着低下头说:“你们真的太客气了。”服务员一边摆放餐具一边说:“请问各位想吃些什么呢?”“孔医生,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吧,不用客气!我们很随便的。”老头子看着她说。“老爸,人家叫乐慈。”志高提醒说。“叫我阿慈就行。”她笑了笑,说。“哦?我都叫习惯了。阿慈,你想吃些什么呢?你来点菜吧。”老头子说着把菜谱递给她。“你们喜欢吃些什么?你们点呀,我对吃很随便的。”她看着他们说。“阿慈,你不是本地人吧?”老头子很随意地问。“我家在北方。不如你们介绍一些好吃的吧。”她放下菜谱说。“其实我也是北方人,很早就过来南方谋生。还是让他来吧。我们尽管吃就是。”老头子看着儿子说。“虽然我是在这里出生,长大,不过我不大懂。不如就随便叫几个这里的招牌菜吧。”志高有些无奈地说。他看着菜谱,慢吞吞地说:“来个石烧翅,片皮鸭,百味猪手,东江盐焗鸡,竹笙三菇,什锦瓜煲,还要个芥菜豆腐肉丝羹。”服务员在旁记录着。他们一边喝茶一边继续谈话。不久,服务员陆续把热气腾腾的菜肴摆上桌。“不要吃那些燥热上火的东西,你才刚出院。”老婆子压低声音提醒说。“怕什么,就一两次,死不了的。”老头子不耐烦地说。“怕什么?你就是不听!你问医生这样对不对?”老婆子焦急地大声说。乐慈连忙说:“老人家病刚好,饮食应以清淡为主。尽量少吃辛辣油炸,胆固醇、脂肪含量高的刺激性食物。你不想再进医院吧?”“听到没有?你应该多吃些清蒸的斋菜。”老婆子说着给他夹菜。“我干脆就咽白饭算啦。”老头子撇撇嘴说。“阿慈,你说说自己的情况吧,我们还不怎么了解你呢。”老婆子转过话题说。“我嘛,读完大学便到南方读研究生,现在一边工作一边读博。”她客客气气地说。老头子瞅了志高一眼,说:“你看看人家多用功。哪像你,当初花那么多钱送你到外国读书,想不到回来就会游手好闲。”“老爸,你怎么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我呢?我不是把公司搞得好好的?”志高委屈地说。“你不把公司搞垮就算好了。”老头子转眼看着乐慈说,“他从国外回来,别的没学会,吃喝玩乐倒进步不少。”“可能您老人家对他太严格,其实他挺不错的。”她轻轻地说。“终于有人说出一句公道话了。”志高叹着气说。“阿慈,你还不了解他,从小到大就会玩。”老头子高兴地说。“对了,阿慈,你结婚没有啊?”老婆子突然问。“啊?”乐慈瞪起眼睛,显得有些诧异。“老妈,你怎么问人家这个呢?”志高赶紧插嘴说。“这个没什么。我还没有结婚。”乐慈坦率地说。“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这也难怪,像你这样的女孩眼光就应该高些。阿慈多大?”老婆子接着又问。“老妈!这是人家的私隐,让人家怎么说好呢?”志高急忙说。“我今年二十八。其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急吧。”乐慈干笑着说。“嗯,现在还不算太迟。志高才三十出头。”老婆子说。“人家年轻人的事问这么多干吗?以为现在还像我们那时候?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老头子说。“都吃饱了吗?现在快九点,要不就埋单吧?”志高问。“顺便把吃剩的拿回去喂狗。”老婆子说。志高挥手叫服务员过来,打包,结账。他先把父母送回家,再送乐慈回学校。“原来已经不早了。”乐慈看了看表说。“不好意思,老人家比较啰嗦,有时候我也受不了。”志高怀着几分歉意说。“不会啊,他们只是关心你而已。说到底都是为你好。”乐慈说。“就是这样才麻烦,做儿子的又不能和他们争,所以我才选择到国外留学。现在我还是独自一个住外面。”志高说。“这用不着跑到国外那么夸张吧?”乐慈微笑着说。“那样才乐得耳根清净。他们老是以为我还是小孩,时常像念经一样。这种关心我都怕了。对了,今晚这顿饭如何?”志高说。“不错。很多菜还是第一次品尝。从小吃惯北方口味,到现在还没改过来。”乐慈说。乐慈回到学校便径直走向实验楼,她还得接着完成课题。日复一日,又到周末,乐慈依旧忙碌着。她在教研室整理笔记,突然手机响起来,是志高打来的:“喂,是乐慈吗?明天有空?”“有什么事吗?”“没什么,想叫你出来逛逛。”“明天倒没有要紧事,不过……”“放心吧。这次并不是我老爸的主意。周末应该轻松一下嘛。到时我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