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回去跟他们玩,好吗?”志高问。“好吧。”乐慈站起来跟他回到房间。“你们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要罚酒!”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朋友高声叫嚷起来。“不行,我们刚刚才喝过。”乐慈抢着说。他们坐下,看着朋友们在玩骰蛊,一边大喊大叫,输了要罚酒。众人脸红耳赤,桌面一片狼籍,酒瓶、酒杯、水果拼盘被挤在一边。“我跟你唱歌,来!”志高拉着她靠过去说,“想唱些什么,我来点。不如找些男女对唱的?”“我不会唱歌。”乐慈轻轻说了一句。“不要紧的,跟着音乐哼就是啦。一起来吧。”志高一边选歌,一边征求她的意见,“这首,行吗?”“不大会。不如找些老歌来唱,大家都会的那些。”乐慈说。“你想唱谁的歌?”志高转过脸看着她问。“有没有卓依婷的?”乐慈问。“找到了,准备开始啦。”乐慈拿起麦克风唱不到两句,他不禁拍起掌来,高声说,“原来你唱歌这么好听的啊。”“再帮我找找有没有蔡淳佳的《陪我看日出》,好吗?”乐慈放开麦克风说。“等一下,嗯……在这里,可以啦!”志高盯着屏幕说。乐慈再次唱起来。志高凝神看着大屏幕。简单的歌词,纯真的声音,他好像已陶醉其中。他点了一首歌给自己唱,是庾澄庆的《命中注定》。“你让我相信,有命中注定……”唱到这里他看了看她,她却只是看着屏幕。他唱毕放下麦克风,过去桌面拿起两杯酒走到她旁边坐下来。“喝杯酒润润喉。”他把酒递给她。“这又是?”她皱起眉头问。“这只是普通的芝华士。一两杯没事的。”他喝下一口便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服务员推门而入,“请问,各位还有什么需要吗?”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如果没有,时间已经差不多,不如先埋单吧?”“一共多少啊?”朋友问。“我们最近搞优惠活动,包房达到最低消费免包场费。酒水费一共3425。”服务员礼貌地说。没有人去看那服务员。志高微微向服务员抬了抬手,服务员马上把帐单送过去。他只看了一眼便拿出钱包抽出一张信用卡递过去。“时候不早了。”乐慈说。“待会我送你回去。”志高说。“大家都玩得差不多了,回去吧。”朋友们说。大家各自归去。志高开车送乐慈回学校。“玩得这么晚,回去没问题吧?学校没关门?”志高关切地问。“学校十一点就关门,不过本校学生还能进去的。”乐慈安然地说。“回去宿舍不会吵到别人吧?”志高又问。“今天是周末,他们还没有睡。”乐慈突然转过话茬说,“刚才埋单吓了我一跳,三千多,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吧,六七人,那里一瓶酒就要几百块。”志高说。“原来你是有钱人啊?看来这回我是傍到大款啦。”乐慈开玩笑地说。话一出口她便懊悔起来,不知怎的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一瞬间两人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志高只好撇撇嘴笑了笑,接着说:“别这样说,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当然更不是什么贵族。不过,钱这东西只是一个符号。怎么说呢?人也许是利益的动物,我相信如果没有‘利益’这个概念,社会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状况。你是学医的,比方说钱就是这个社会的血液,它让这个社会能够新陈代谢,循环不息。但血液并不是平均地流向每个器官,每个细胞。又或者说整个社会就是由无数条食物链环环相扣而成的。比如说青草消费的是阳光、土壤,野兔消费的是青草,狼消费的是野兔。也许每个人由于出生背景、天赋、教育、能力等等原因,处在食物链的不同位置,这就决定各人不同的消费模式……”“行啦。你要说的不过就是丛林法则。这个我懂啦。”乐慈稍微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这其间有些区别。你得知道人类社会要比丛林要复杂得多。丛林里讲究的只是把对方吞进肚子,而人们今天可以是合作伙伴,明天又可能变成竞争对手……”“得啦。你怎么突然变得像出租车司机那样能扯?我不过说说笑罢了。”乐慈释然地说。“我现在不就是专门载你的司机吗?”志高悠悠地说。“我有个问题,你在国外学什么的?”乐慈问。“我读的管理专业。”志高说。“难怪这么能扯。”乐慈笑着说。“这个专业有个好处,就是你抱着一个树就像抱着整个世界。”志高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不会像你刚才那样眼不眨的就埋单。比如我和同事朋友出去玩,最后都是大家一起凑钱的。你好像才喝了两杯酒,在那房子里才坐了那么一会儿。”乐慈淡淡地说。“帐不是这样算的,有些帐算不了,有些帐算不得。不过,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算些什么帐,我们之间没有帐。我和你在一起开心就行。这是无法计算的。”志高郑重地说。“大家做做朋友嘛,本来就应该高高兴兴的。不过……”乐慈看了看他说。“不过什么?”志高问。“有些看不惯。”乐慈说。“哦?看不惯什么?”志高皱起眉头问。“你喝一晚的酒就等于人家喝半年。”乐慈紧跟着说。“我跟你讲个故事。我有一个朋友,有一次他用六十万拍下一张清朝的古画,委托拍卖会出手。然后有人出六百万想把画买走。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志高问。“转手赚十倍,你朋友挺有眼光,就像变魔术似的。做生意都是这样子的吗?”乐慈惊讶地问。“一开始我也像你这么想。但他告诉我,他是请另外的朋友把画买走,而那六百万原本也是他自己的钱。”志高说。“那是怎么回事?左手出,右手进,到底变的是啥子戏法?”乐慈不解地问。“有些钱放着不用,拿在手里就是潜在威胁,而漂白后才是干净的。”志高说。“我不懂做生意,只不过父母从小就教我生活要节俭。”乐慈直率地说。“对啊,你父母教得你很对。量入为出,勤劳俭约,我妈也是这样教我的。不过我觉得人到了某种程度,钱不过就是代表一个数字而已。”志高淡然地说。“听你口气,好像满不在乎的。”乐慈说。“难道你认为我是一个对金钱很在乎的人?”志高似乎有些吃惊地问。“不是。”乐慈很干脆地回答。汽车穿行在宁静的街道上。在学校门口,志高对她说:“现在这么晚,要不陪你到宿舍?别忘了这个。”他说着把挎包递给她,还轻轻地拍去皮包上面沾上的灰尘。乐慈轻轻关上车门,微笑着对他挥挥手说:“不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