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大家谁也没有提起这事,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几天,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许立突然感到十分渺茫。期望落空,这并不是第一次。每一次的落空,他就会让自己死心,告诫自己不能再怀抱希望,尤其是自己没法把握的事。本来从进来那一刻起,他就决定麻木地应付一切,什么都逆来顺受,浑然无知就像草木牛马般活着。但现实一次次地让他迷失方向,逼迫他做出毫无意义的反抗。或许,他还没有完全放得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会绝望的人。这一次,现实似乎又玩弄了他。深夜,许立在睡梦中被猛地拉起来,眯缝着眼睛一看,正是江弘清。江弘清赶紧打手势,示意他别出声,接着便走开。许立爬起来,看到江弘清与吕寺光正逐个地把其他人拍醒。等大家都起来,江弘清对大家悄声说:“我们现在就走。为什么到这时候才告诉大家?等出去以后再慢慢说。从现在开始,大家要保持安静,不能大声说话!一切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大家能在外面看到今天的日出。”他把自己的被子撕开,被子里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接着他从里面摸出一袋东西来。他突然又说:“我们还需要绳子。大家把床单撕成布条,打结连起来。要赶快!”说毕他从袋子里摸出两个发亮的小东西,原来是一把被分成两半的剪刀。可以看出,剪刀已经被磨得十分锋利。他把一半递给王玉,王玉便拿去割床单。众人很快便把床单、被子结成绳子。吕寺光走到监舍的一端蹲下。江弘清踩着他的胳膊一跃而上,双手一下子钩住透气窗。接着江弘清轻轻一拉,把透气窗的铁栏杆拉下来。许立马上走过去伸手接过铁栏杆,然后轻轻地放在地上。“这铁条什么时候弄断的?”他好奇地问。江弘清跳下来,淡然地说:“我花了三个月才把栏杆锯断的,然后把它接回原处。”江弘清托着吕寺光,让他爬上透气窗。他钻过透气窗,“扑通”一声掉到外面。江弘清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铁钩,系在绳子一头抛到窗外,然后对大家说:“寺光在外面拉着,咱们快爬出去。”胡济解开老鼠,轻轻地抚摸着,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最后松开手说:“走吧,你自由了。”大家陆续爬出去,江弘清走在最后。临走前江弘清摸出一块木炭,在墙上写着:“感谢多年盛情款待,切勿挂念。”大家挤进漆黑的角落。江弘清出来后,便把犯人分作两队,他自己领一队,吕寺光领一队。两队犯人各自避开监控与巡逻队,绕过重重关卡,在最后一道关卡内会合。围墙上的探照灯不停地在监区内来回扫射,江弘清吩咐大家躲在黑暗里不要出声。他和吕寺光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地向岗楼靠近。江弘清抬头一看,岗楼耸立在高墙上,周围被防护网团团围起来。胡济突然低声说:“不如我们回去吧。”韩福吃惊地说:“你疯啦?到现在才打退堂鼓?这不是瞎折腾吗?”胡济偷偷地说:“现在回去还不算太迟,说不定还能立功赎罪,要是过了那堵墙,就什么都晚了。”李光祖忍不住恶狠狠地说:“放屁!老子宁愿死在外面也不会呆在这。再废话就把你废了!”两人爬到岗楼下便站起来。江弘清掏出工具把门打开,轻手轻脚地潜入岗楼,吕寺光紧随其后。两人弯着身子顺着楼梯慢慢走上去。突然,江弘清从背后向哨兵扑过去,双手扣着哨兵的脖子。那哨兵刚要反击,吕寺光连忙冲过去把哨兵死死抱住。两人合力把哨兵弄死后,江弘清把身上的囚衣脱掉,换上哨兵的制服,然后拿起哨兵的八一式步枪,拔下弹夹一看,里面是空的。他掏出工具打开储物柜,找到装满子弹的弹夹,接着便走出岗楼。江弘清对吕寺光说:“你过去把他们叫过来。”很快吕寺光领着众人来到高墙下。江弘清拿着绳子,退后两步,用力一甩,把系着铁钩的绳子抛向半空。第一次失败了,绳子无法钩住高墙的顶部,大家不由倒吸口气。江弘清多试几次,铁钩终于钩住墙壁。他使劲拉几下,接着换上胶鞋,顺着绳子往上爬。爬上去后,他把大衣盖在电网上。大家在下面焦急地等待着。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吕寺光赶紧打手势让大家贴着墙根趴下。许立的心快要蹦出来,整个人一下子就凉了。他感到整个世界已凝固起来,心想这一切就要完结了。这时江弘清刚要转身,双脚微微往外挪动,回头一看,便从墙上径直摔下来,接着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过了一会儿,韩福压低声音问:“刚才经过的是巡逻队?”祈仁森轻声说:“应该是吧。他们走了?”大家不敢乱动,眼珠子却不停地转动着。江弘清第一个爬起来,嘴里咕噜着:“妈的!差点摔死……”看来从这六七米高的墙上摔下来的确不好受。他再次爬上墙壁,头也不回地跳出去。犯人们一个接一个爬上高墙往外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