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少个小时,许立一言不发,却感到口干舌燥。在这闷热的房子里,他几乎透不过气。困倦、饥渴侵扰着他,他却下定决心,尽量少说话。他知道在这里说得越多,越容易暴露自己。除了免得自己说漏嘴,或许还能让对方沉不住气,亮出底牌。至少他自己认为有这种可能。杨成林偶尔吸烟喝茶,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许立。许立哈欠连连,眼睛眯缝起来,脑袋垂下又抬起,像钟摆般反复运动。突然“啪”的一声响起,许立猛然惊醒。一道强光射来,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慢慢细看,发现面前坐着的已不是原来的侦查员。刚接班的侦查员义正词严地说:“你可以不说话,但这里是审讯室,不是睡觉的地方,请你端正态度!”“能让我睡觉吗?求你了,让我躺一下就行。”许立有气无力地说。侦查员身子向前一倾,两眼炯炯有神,突然出乎意料地高声诘问:“江弘清在哪里?你们怎么分开的?在这之前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你不是想睡觉吗?说清楚就得了。我们还得陪着你呢,这问题取决于你自己。”许立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惨笑着说:“你们认错人了。”侦查员直视着他说:“你以为矢口否认就完事了?”接着侦查员拿起桌上的案卷,大声朗读起来。从许立的姓名、出生日期、籍贯、家庭背景、身体状况、所受教育到他第一次犯下命案的情况通通说出来。当他听到关于乐慈那部分的时候,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他开始感到气闷,不由得大口吸气,额头不断渗出细汗,整个人显得坐立不安。侦查员突然话锋一转,淡淡地说:“要不要给你弄个详细的身份鉴定?”许立脑袋耷拉着,默不作声。侦查员接着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时间不等人。你得放下包袱,迅速把事情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法网难逃,江弘清他们早晚会被绳之以法。不过,这推迟一天,他们就有可能犯下更大的罪恶,会有更多的生命财产受到损害,你就得承担更大的责任。难道你只想着自己,从来没想过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早一天抓到他们,也许就能多救几条人命。你以为不说话,包庇他们就没事?过两天给你免费指派律师,然后把你释放?”许立汗流浃背,整个人似乎已瘫软,满脸哀愁地说:“我能做什么?”侦查员叹了口气说:“恐怕已经太晚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们江弘清在哪,以及有关你们团伙的情况。至于你个人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处理,这问题以后慢慢说。”最后,许立把江弘清的一切和盘托出。审讯完毕,他已面如死灰,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一样。其实他一开始已经意识到顽抗到底根本没有意义,让他感到迷惑的是该不该把江弘清他们供出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审问。他知道只要退一步,就会有第二步,接着便是全线崩溃。虽然有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把事情说清楚,然而他内心还是有一种强烈的抵触。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已经与他们分离,但大家还是一个整体。无论是被逼还是自愿,他早已无法抽身。如今他暂时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有些忐忑,江弘清被抓与否,他都不愿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