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弘清被带到审讯室。他被固定在一张特殊的椅子上,面前坐着三名侦查员。杨成林默默打量着江弘清。江弘清神闲气定地看了看四周。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双方在沉默中对峙着。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一切都仿佛凝固起来,连空气也沉闷得让人窒息。杨成林把手里的烟头塞进已被堆满的烟灰缸,拿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浓茶,依旧好奇地细细打量他,一边心平气和地问:“你是不是江弘清?”江弘清睁开眼睛看着他,依旧默不作声。两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杨成林板着脸说:“你整个人已经坐在这椅子上,还有别的选择吗?”他拿起桌上厚厚的档案,在半空中用力地甩了甩,然后重重地扔回桌上,很不满意地说:“越狱,抢劫,杀人……你杀了多少警察?你自己算算,该怎么判?你说把你拉去毙了,你一条命也就够毙一次,清不清呢?你说你造成的社会影响有多么恶劣?把你抓回来,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江弘清不露声色地说:“那就把我毙了吧。”杨成林一脸严肃地说:“你以为我们不能?即使你一字不说,就凭我们手上现有的罪证已足够定你的罪。从你身上缴获的手枪,出租房里搜出的大批枪支弹药、赃款、开锁工具……上面留着你的指纹。另外,根据枪弹标号、遗留弹头以及弹道痕迹鉴定,我们就能确定你犯下的每一起案件。更关键的是你的同伙都已落网。你以为他们都像你这样?我探望过你的同伴,他们比你要好说话。”江弘清低下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杨成林设身处地、发自内心地说:“你好好想想,对抗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有意思吗?你不是普通人,这样不符合你的身分。私下对你说,你的犯案水平是罕见的,对我们很有启发。像你这样的犯罪天才,难道还想不透?再兜圈子只是浪费大家时间。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事无巨细,一件不漏交代清楚。我们得对法律,对国家有个交待,这是职责。至于你的要求,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会尽量满足。你应该相信,我们能让你在最后的日子里好过些。”江弘清睁开眼睛,呼了口气说:“能不能给我根烟?”杨成林把烟放到江弘清嘴上,然后把烟点着。他静静地看着江弘清把烟抽完。接着江弘清又说:“能不能给我杯茶?”杨成林把茶杯端到他面前。他喝了一口便把茶吐回杯子里,漫不经心地说:“这茶不好。能不能换?”一会儿工夫,杨成林拿着上好茶叶泡出来的茶回到审讯室。江弘清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他随口说出一起案件,时间、地点、过程涓滴不漏地说出来。杨成林发现他对地形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根本不用思考,便把案发地点以及埋尸地点的具体位置、地貌特征说得一清二楚,让在场的侦查员对当时的情况历历可见。随后杨成林与其他侦查员低声交谈几句,决定马上派人挖尸。杨成林沉重地说:“那些人是无辜的,你根本没必要杀害他们。”江弘清淡悠悠地说:“被我看见就不是无辜的。你们不知道,冥冥中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驱动着我,让我毫不费劲地大开杀戒。当然,这本身并不是我的嗜好,只是出于实际需要,就像口渴便会拿起杯子。既然杀人能多一分保障,何乐不为?我的原则就是要简单干脆,一了百了。我不是那些高材生、研究生,不会自作聪明、故弄玄虚,当然不希望出现任何波折。越简单,留下的线索就越少。这就好比狼一样,它是精明的猎手,但绝不是君子。它不会轻易冒险,只有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发起攻击,而且必须一击毙命。这样才能逃避猎人,获得猎物。”这时他盯着杯子不说话,于是杨成林走过去喂他喝茶。他接着说:“你们没有我不行。事情是我做的,埋人的地方是我挑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今天到此为止吧。我要求不高,最多就是喝喝酒,吃吃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