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过节,杜若兮中午买好礼物去拜访她的大学老师陈教授。她气喘吁吁地走到楼底下,想到又要见着这位严厉的老师,心里有点发虚。她上了楼敲响了门,开门的是张阿姨。“张阿姨好。”杜若兮笑嘻嘻地招呼。“哎呀,小杜啊。快进来。”张阿姨连忙让她进来,“你来了就很好,干嘛又拿礼物呀。老陈,小杜来看我们呢。快进去坐吧,小杜,老陈在客厅。”杜若兮慢慢走进客厅,她听见陈教授在里面含混地答应了一声。“陈老师好。”陈教授又高又瘦,坐在椅子上都比别人高一截。今天过节,他把脸刮得光光的。这会儿他正专心地看面前的一副塔罗牌。见到杜若兮他停了下来,抬起眼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叫她随便坐下。“这是干什么呢?”杜若兮指了指桌上的牌。“嘘。”他叫杜若兮先别说话。然后把牌收拢来又反复洗了洗,开始把牌分成好几份,开始算了起来。“你先别说话,看我这次准不准。”陈教授坐在椅子里东摸西晃,念念有词,飞快地把牌颠来倒去,偶尔停下来想想。最后他在摆出一个图形之后居然戴上老花镜使劲翻书。“啊哈。你这次来一定有什么心事。”他胜利地晃着手里的书,把手一拍,“书里面说的。”“嘿嘿,是有点事想要请教。”杜若兮说道。她瞪大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牌,“这玩意儿,有那么准吗?”“很多时候得靠猜。”教授神秘地说道。“哈哈。”杜若兮知道这教授的行为时常有些古怪。“退休了事情就少,整天太无聊不好,会短命的。知道吗?占星术跟心理学一直有些渊源,但是正统心理学却向来不屑于同他们为伍。”“是吗,这事新鲜,我从前不知道。”“其实这书看着挺深奥的。”教授把书拿起来,“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就跟真的一样。但是真正的含义不在字面上,你得透过表面看实质。实质就是——猜。”教授微微一笑,顽皮地眨眨眼睛。“这跟路边算命的没啥区别嘛。”“区别在于我是教授可他们是流浪汉,哈哈。”“呵呵,您可真行。那再猜猜我今天到底有什么心事?”这次教授没再装模做样地拿着牌搞占星。他拿手指轻轻敲着桌沿,眼珠转着看了杜若兮两眼,然后继续敲着桌沿。接着他说道;“你有男朋友了吧?”杜若兮吃了一惊,说道:“怪啊,可真神了,这个都能猜了出来。您是怎么猜的?”“简单的很。你要知道我可是过来人。一个人到了你这个年龄还有什么事觉得是最重要的呢?无非是成家立业,正常人都这样。立业你是没问题的。而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成家比立业反而更重要些。”教授咯咯地笑起来。他接着说道:“大学里你虽然不是我最好是学生,但却是最敏锐的学生,可是你不够刻苦。只要时间够长,有足够的临床经验,你也一定会是个相当优秀的心理医师,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这样认为。你表面不温不火,眼睛里却透着股聪明劲,而且你心气很高。别看我一把老骨头,眼睛可是雪亮雪亮的。所以在最心潮澎湃的时期里——你一定理解‘心潮澎湃’指的是什么——你却平淡无奇。那么到了现在,除了成家这档子事还会有什么能困扰你呢?我想你也不会拿一些诸如同事关系啊,家庭矛盾啊,健康状况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向我请教。那你也不会跟我借钱,哈。不过也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在工作上你遇到困难了。那就快告诉我你想知道些什么?”杜若兮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这老头可不是盖的。“嗯,是这样……。”“吃饭啦。老陈你就别老是给人家算命了。每天算个十七、八次的,有你这样算的么?”杜若兮抬这头喊道:“哦,好的。老师他今天只给我算了一次。”“那过会儿我们再说吧。走,我们先吃饭去。”陈教授站了起来,带着杜若兮大摇大摆地走进饭厅。他个子很高,又60多岁,他走起路来气宇轩昂,仿佛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看你那样儿,跟皇帝似的。小杜你甭理他,他这个人是人来疯。”“老婆子你怎么这样说,我怎么人来疯了,我一直都是这样儿!”杜若兮也不回答,她早习惯教授这个样子。她坐下来把筷子对对齐,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她认为张阿姨做的叉烧排骨是天下第一美味。“多好的姑娘。”张阿姨看着她的吃相眉开眼笑。“小心你的舌头。”陈教授对着杜若兮说。“嗯,嗯。”杜若兮含糊地答应着。她端起酒杯说道:“教授我敬您一杯,祝您健康长寿。张姨我也您你一杯,也祝您健康长寿。”三人轻轻把杯子一碰,干了一杯。接着三人开始闲话家常。教授问了问她工作情况,杜若兮照实说了。教授对她很满意。张阿姨却担心她成天跟精神病打交道。杜若兮叫她别为自己担心,她现在已经是百炼成钢,百毒不侵。“你还是学学老陈,找个教书的差事多好。好好的一个姑娘,成天跟那些人在一起成什么样子。老陈啊,你帮帮小杜插到你们系里,就这个学校不也不错嘛,人又熟,我们还能经常看到你。”“应该能够办到,小杜你怎么说?”陈教授望着杜若兮问道。“陈老师,张阿姨,这样说吧,我如果需要你们在工作上帮忙的话我一定跟你们说,成吗?”“唉,真是个犟丫头。”张阿姨摇摇头也就不说什么了。吃完饭,张阿姨收拾完桌子就要去午休一会儿。“你再多玩一下,老陈成天说没人跟他说话。”“好,我也想多待会儿,阿姨您休息吧。”张阿姨点点头,自己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