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联盟333年，08月17日1030时ASC巡洋舰“长城号”，前往科洛多星系边陲星的旅途中战舰一头扎进非常规空间，经过一次固定的跃迁断层空间旅行，赶赴远地区一个著名的星球——位于人类行走在边陲区域的行星，习惯被人们简称为边陲星。该星球在人类目前所能探索的最大限度上，距离地球约有1400多光年。黑暗降临之时，人们能清晰的观察“邻居”猎户座ε星所发出的光芒。距离旅途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维恩却没有安静躺在低温休眠舱中。他在船上来回走动，最先进的人工重力环境令飞船摆脱了以缓慢旋转换取重力的老旧时代。但此情此景令他想起李松对他们的一贯教导——永远令自己处于压力中，才能够最好的挖掘并发挥自己的潜力。他们全部做到了，也已经无法用常人的标准来评判他们。但当维恩仰望舷窗中的星空时，他突然感到一股渺小和压力，他迫切的希望面前这一切被压缩起来，变小并令他适应。他总是感到不自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李松走后，他始终觉得自己在行事的时候少了某些评判的标准。或许也是他第一次远离有记忆起就存在的奥洛斯塔星系。他静静站着，调匀呼吸频率后，他重新恢复平稳。他敲开赫莉博士的房门，走了进去。博士戴着眼镜，一只手夹着笔，正对专注地对着空中的半透明图像思索。维恩站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用右手摸了摸他左手手背——里面被植入一枚芯片，在边陲星甚至是整个联盟殖民区，植入芯片是人们进行身份识别和个人信息记录的重要手段。同样，也是通关的检测标准。但维恩不喜欢这样，身体里被莫名其妙植入一颗随时能够暴露自己位置的芯片，甚至芯片还很脆弱，在电磁脉冲的攻击下，他们能保证所有的数据都不会丢失吗？赫莉把笔放下，指着面前的皮椅，说：“你怎么都不出声？快坐下来吧，维恩。我可不是你的长官。”他坐了下来，博士看了他的手背一眼，笑了一声：“不用太在意手里的小玩意儿，等到通过检测后，我会交代技术人员帮你们把所有碍事的芯片取出，并替你们研发一种新的识别器。”维恩把搭在手背上的手放开。“蹩脚的技术总是令人提心吊胆。”她不屑的说，看来她也对芯片植入不是那么的热忱，“这简直是无法过渡的落后时代最活跃的化石。”她从来没有在猛虎团战士们面前注意言辞，维恩甚至担心在其他场合，如果她也这样直言不讳的话，说不定会……但显然不会有这个机会，赫莉博士根据调令，依旧是猛虎团科技方面的负责人。“维恩，你找我有什么事？”牢骚发完后，赫莉这才发现维恩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扰她，尽管她一直认为维恩以及其他人找她算不上是打扰，她喜欢与他们更亲近一些，但总是苦于没有机会。“我们商量后，已经决定要使用哪一个姓氏了，夫人。”维恩对赫莉说，由于出生时安排的代码，他们所有人只有名字，在真正要接触人类社会时，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完整的身份。“恭喜你们。”赫莉微笑着。“还有一点，”维恩抬头看着她，迟疑一秒，“海伦告诉我，她们女队员的方案都是使用夫人您的姓氏。然后派我来打听一下夫人您的意见如何？”如果要实话实说，赫莉知道自己的表情和内心完全是两个样。惊喜和激动在她的内心世界里翻腾着，但表面上的科研人员养成的遇事冷静却令她痛恨。过了许久，她笑着点点头。“我很荣幸女孩们都喜爱我的姓氏。”她好像感觉自己现在突然通过无性繁殖多出了一群孩子，很古怪，但心里却丝毫不拒绝，“维恩，那男孩子们的方案呢？”她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维恩很不适应博士叫他们“男孩子”，但还是回答道：“和女队员们采取的方案一样，全部采用李松长官的姓氏。”“维恩·李？”赫莉读了一遍维恩的名字，然后放下笔，轻轻摇了摇头，“李松他的姓氏是古代的东方姓氏，你们如果使用的话，应该是倒过来读的？”“倒过来？”维恩在心里读了一遍，但却很别扭？“你想错啦！孩子！”赫莉看到维恩皱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倒过来，不是从后面往前读。”他尴尬的笑了几声。“李中尉，”赫莉认真的说，“祝贺你确立人生的第一步，虽然你们的童年以及少年时期都在军营和训练中度过。但你们的世界却没有那么渺小，始终会有一天，你们会融入这个社会，融入所有人的大集体中。”“我们会的，夫人。”维恩走了出去，他们真的会吗？恐怕很难，平常人的世界对他们来说非常遥远，相处最多的其他人也只是军事基地里面的那群士兵，自身的特异性令他们的存在就不该因为坠入平凡人世界而烦恼。或许某天他会和其他人描述的一样，大海边的一栋房子，微风吹拂的浪花时而翻腾，时而宁静；拿着鱼竿，坐在折叠椅上，不为垂钓而垂钓……但他总感觉这个很没有明确的目的性，既然不想钓鱼，那为什么还要多花这些无用功去准备？飞船即将在三分钟后减速进入边陲星的太空港，赫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她拿出掌上电脑，把连接在上面的一块微型储存器拿下来，眼睛注视着，这是卡尔的被删除记忆的备份。在科技不断革新的今天，卡尔这位拥有十几岁高龄的AI已经走到尽头，博士在他最后消失前，把关于军情局“猛虎团复苏计划”以及上次从摩根准将获取的资料偷偷备份，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当事情有可能与猛虎团战士们牵扯的时候，执着和使命就令她必须这么做——她会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他们。在提示还有一分钟时，她赶紧把储存器放在贴身携带的钱包的夹层里，并回到座位上，系上安全带——她可不会像她的猛虎团战士们完全可以忽略突然减速所带来的惯性——没人想仰倒在地上被其他人参观。等到飞船停稳，自旋太空港的重力开始发挥作用，船上的猛虎团士兵们集结完毕，麦克琳少校带领他们走向前面靠近舰桥方向的专用舱门，梅琳达·赫莉、钱文两位专家和一名与赫莉年纪相差不大的黄种人准将交谈着。麦克琳和猛虎团战士们纷纷对准将敬礼。魏有国准将眼睛打量着麦克琳少校身后的一个个比普通士兵要高壮很多的战士们，传闻不多，但他也对猛虎团的重新组建有过了解，不过真正近距离领略这群传闻中三头六臂的战士，还是第一次。他朝他们微笑致意，一方面是为自己荒诞的想象感到可笑。然后他又继续和钱文博士说：“钱文先生，你们的登陆飞船已经准备好，如果有机会，替我问候一下克罗斯博士。”“我会向他转达你的问候的。”钱博士点头说。“再会！”赫莉博士向他告别。在太空港里，准备登陆大型运兵飞船时，返程的一千名士兵他们都需要经过入港的身份登记，维恩清晰的看到工作人员的电脑屏幕显示“维恩·李”的名字和其他相关信息，而年龄一栏标注着“20”，这个数字让工作人员抬头盯着维恩看了十秒钟。也许是猜测到他们会遇到这些问题，麦克琳少校走了过来，话也不说，直接拿出一张巴掌大的黑色证件在负责人面前扬了扬，他们立即敞开道路，让所有人无条件的通行和登陆准备好的飞船。飞船上除了猛虎团的三十五名士兵，另外还有其他部队回返的战士。和安静坐着的猛虎团战士们不同，其他士兵脸上带着放松、激动和欢乐，嘴里谈论着有关战斗或者返回之后的休假。但更多的是远离战争后的生活。他们还需要磨练，维恩想着。这两个月间，他带领猛虎团参与了七场指挥部安排的对叛军和海盗的剿灭活动，每一次都是完美获胜，直到清剿活动接近尾声，指挥部让他们满载荣誉从战场回归。这些事情只占据了他一小部分的思维，等到飞船开始减速，并缓慢下降的时候，他知道到达目的地了。战士们有序地从两侧打开的舱门中走出来，这里是一个军区的停机坪，周围都是一艘艘起降中、印着ASC标志的飞船。和在奥洛斯塔第一行星不同，这里的气温要高一些，烈日照射着停机坪，燥热空气不安分的游动着。远处开过来几辆运兵车，停在了麦克琳少校面前。“士兵们，上车。”她对着他们说道，“现在前往我们的基地。”运兵车在路上花了十几分钟时间，维恩根据估测的速度来算，他们从离开停机坪到车子停下来，一共走了将近二十公里，因此他断定，这是一个很大的军事基地，和在奥洛斯塔的ASC基地规模一样。他们在一处被规划出来的区域停车。天空中恰好有两艘*从他们头顶快速掠过，留下了空气共振的轰鸣声。维恩走下来，环视四周。场地非常宽阔，并且门口有专门的士兵站岗，周围都是一群低矮的建筑，但通过停车场地面未干的油漆猜测，这是新建的军事区。“那些站岗的卫兵干什么的？”艾琳问了一句。“保护我们的吧。”爱德文说。其他人都古怪的笑了。麦克琳少校对通讯器说了几句，然后两名身着绿色作训服的陆军中士赶了过来。她转身对着战士们说：“士兵们，这个还算可以的区域今后就是你们的军事专区，周围所有的人员和士兵都供你们调遣。还有赫莉博士要求的那一百多名技术和科研人员也在路途中。”赫莉博士点点头，这些条件都是她提出来的。猛虎团士兵们虽然仅仅只是三十五个人，但在相关武器测试，生物研究，后勤服务方面，博士的要求都非常高——也曾经被人刻薄的批判为奢侈和浪费。一百多人专门服务三十五个人的例子会令很多人内心不平衡，这毋庸置疑，但博士用战绩驳斥了他们——猛虎团当之无愧。“在相关布置和管理条例方面，由这两位中士给你们介绍。”她转身对着两名军士点头，“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李中尉，接下来就由你安排队伍的一切，有什么不明白的请通知我。”“明白，长官！”维恩高声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