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端倪（上）

“你为什么又要干涉我的生活？”埃莉诺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自然。其原因是由于她面前站着的男人，一名空军少将。尽管对方只是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虚拟全息影像，但埃莉诺仍然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的不可抗拒的感。“你呆在那里不合适，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你也清楚，一旦有重大事件，我不希望到时候还需要费心在你身上。”“战争又怎么样？难道敌人还没打来，我就该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埃莉诺反问道，“就像一个逃兵一样？”“你也知道是战争，万一发生什么始料未及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成为我的麻烦——”“所以你就别干涉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成为你的麻烦，我也喜欢这里，喜欢在这个你口中的破地方服役。就算战争来临，我会以一个联盟军人的身份去参战，而不是关键时刻找一个角落躲起来，保全自我，做一个懦夫！”“胡闹！”男人瞪着她，看起来是因为最后几个字而恼怒，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强忍下来，“总之不管你答不答应，都会有命令把你调走，由不得你。现在我提前告诉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女儿。”“你休想！”埃莉诺大声道，“从出生到现在，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按照你的要求，现在我有追求自我的权力，不再是一个受控制的人。况且你想要把我调走，也得看看我长官同不同意，他可不是你眼里那种随便几句话就可以打发的阿猫阿狗！”埃莉诺喊完这些话后，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失落。在关键时刻，她唯一能够依仗的人只剩下无亲无故的霍修，这个平日里对她不冷不淡的男人。但她却很清楚，只要是他说过的、保证过的事情，肯定会竭尽全力去办到。听到这些，男人的神色变得阴晴不定，他很清楚霍修这个人，也知道他背后都是一群手握大权的军方大佬，如果自己光想用权力去压制他，那是不可能的。想到这些，他叹了口气，说：“艾莉，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惦记着这小子，但我得告诉你，他和你不合适，你也不能呆在他身边。”“为什么？”埃莉诺追问道。“不要问我这么多为什么！”男人皱着眉，“我只能说在军方高层里，凡是姓氏带着伊顿的人都不会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追求不同，也因此——”“那关我什么事？”埃莉诺反问道，脸上带着一丝讥讽，“你们自己无法处理好伊顿家的关系，反倒强迫我也不能和他们接触？”“你不明白。”男人摇摇头，“既然你这么说，到时候会有人亲自强行把你押回来，别把那些联盟条例看得太高。”“不可能！”埃莉诺说完，对方率先挂断通讯。她恼怒的狠狠一巴掌拍在通讯器上，然后转身气呼呼的走出去。“哟，火气不小呀。”在通信室外，她遇到了抱着双臂，倚靠在门边的霍修。她舒了一口气，让自己的面部肌肉松弛下来，然后问：“你找我有事？”“也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最近你的神情有些恍惚，心不在焉。作为你的长官，而且是在现在这个特殊时刻，我想有必要找你谈谈。”“哦。”她了然道，“那陪我走走？”“没问题。”霍修侧开身体，示意她带路。出来后，两人沿石铺的鹅卵石路面往前走，周围没有什么人，比较清静，小路两侧是一颗颗挺拔的树木，树丛间还有鲜艳到夸张无比的鲜花，它们原本是地球植物，但在经过基因改良之后，成功绽放到这颗星球上。走了大约十几分钟，霍修自顾自地说：“艾莉，你就打算一路闷不作声？”“你刚才叫我什么？”她抬起头来，惊奇地问。“艾莉。”霍修重复一声，“有什么问题吗？”“没事。”她微笑着，“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叫我。”“你平时没注意到而已。”霍修的表现令她心情好了不少，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说：“首先要谢谢你的关心，尽管接下来你会解释这是一名长官对下属的关系，但请不要继续，让我心中保存更多的感动，如何？”“随你便吧。”“谢谢。”埃莉诺说，“我确实有些心事，来源于我家里人的。”霍修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埃莉诺只是需要找一个倾听者，把心中所有的不快都讲出来。“我父亲想让我回去他那里服役，家里其他人也谈及过几次。但我实在是不想再回到他们那群人身边，尽管我会很自由，但总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看着，像是一种无形的束缚。唯独在你这里，我才能安心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霍修听到这些时，神情却有些古怪。埃莉诺确实是做了很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包括刚来没多久就从他口袋里拿了十个亿去没日没夜的研究战舰，如果是一名普通的军官，十个亿对他们来说估计是几十辈子不吃不喝的事情。“我很不理解他们的做法。原本让我和你相亲的时候，肯定是希望能够和伊顿家族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你知道原本这两家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坏，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现在一切都变了，我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他们最近给我的感觉总像是喜欢自己和联盟之间划出一条界线。”埃莉诺抬头看了认真聆听的霍修一眼，问：“很奇怪的想法，对吧？”“不奇怪。”霍修摇头道，“你知道历史上有很多典故，某一个国家发生了乱子，组成的国家政权里面都会有很多人的心思在那一时刻会产生一点点偏差或者变异，何况是现在和平了两百多年的联盟呢。”“克鲁兹这一派的人才不会在这时候选择阵营！”埃莉诺看起来有点生气了，尽管她不喜欢这个家庭，但霍修话里所蕴含的意思太明显了，这分明是指一个国家一旦发生点乱子，接下来就会有人站到不同的阵营，甚至是叛乱的一方。“万事无绝对呀。”霍修说完，看到埃莉诺越来越难看的神情时，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她的天真还是什么，他继续说道：“我也不是刻意指代你们家，就说说我自己吧。你清楚伊顿将军这一派系的实力有多么雄厚么？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如今这种局面么，如果当权者睿智神武的话，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何况那些处于顶层的人物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揣摩的，如果某一天我背后那些人都站了起来，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埃莉诺一时半会也无法理解霍修这种想法，不过在他说完之后，她自己倒也动摇了，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呢？“不会的。”她说，仅仅带有刚才一半的肯定。“到底如何，都不是你我说了算。”霍修依旧笑着，“放宽心态吧，该如何都是注定的，万一某一天联盟真的面临危机。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坐以待毙，况且以目前人类的技术，发现适宜居住的类地行星也不少。”“你是说到时候会回归那种一个银河系里面充斥着一大群国家的时代？”埃莉诺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谈到这一点，我有一个问题问你。”霍修笑着看向埃莉诺，“你说，把联盟所属的三十四颗人类殖民星连接起来最重要的纽带到底是什么？”“最重要的？”这个问题令埃莉诺想了很久，然后面向霍修，回到道：“经济和文化交流。”“你为什么没有把军事列入其内呢？”埃莉诺摇摇头，给出了理由：“如果联盟各个殖民星的紧密联合仅仅是依靠军事的话，虽然它会在一段时间内昌盛无比，但随着殖民区域的渐远，也就是俗话的山高皇帝远后，那将会极大的削弱军事对殖民地的控制的能力。但反观现在的联盟，几百年来都没有刻意用军事来控制殖民星，但却没有发生过叛离现象。”“所以你就把‘军事’这一项排除在外？”“对。”埃莉诺点点头，“星际探险队在几万光年外发现的类地行星不少，而且很多只需要十几二十年的大气层改造就合适人类居住。但即使报导出来，也没有人去居住，到底是为什么？很大程度上的原因就是因为它脱离了与联盟经济和文化方面的交流。”“试想，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仍在一个四面都是永无尽头的大海，永远不会有其他人你说话时，短时间不会出问题，你甚至会自由快活。但把时间拉长，几十年，几百年呢？恐怕除了传说中不食烟火的神仙，没一个人能稳坐下来，他必须要找到集体，哪怕是只有一个人的集体，聊天，交流也好。联盟的模式无疑就是这样，一颗颗殖民星就是那些孤独的人，而整个联盟则是一个能提供他们互相交流的平台，离开联盟对他们的坏处大于好处，所以他们能稳固结合。”霍修没有说话，埃莉诺观察了他一下，问：“但你问的我这些问题和星球叛乱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想说联盟打算彻底断绝他们与联盟的经济文化交流，用几十年时间把他们全部逼疯？”“你错了，这是结合起来的原因，但却不能成为阻止叛离的手段。”霍修摇头，“我之所以问你这些，其实是在告诉你，一旦有人准备建立新的社会秩序，那么他需要的就是刚才你口中的经济和文化交流。军事，充其量只能充当前期的要素，到达真正稳定时，军事影响就会弱化。”埃莉诺顺着霍修的思路往下想，突然，她脸色变得古怪。“你是说，现在那几个殖民星的叛乱也仅仅是某场阴谋的前奏，军事之后他们需要建立的是彼此之间的交流？”“如果他们想在星际时代的*下建立新秩序的话，这是目前最适合人类的方法。”霍修点头道，“也因此，这场内乱估计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庞大，范围要更广阔。军事充其量只是一个开头，会有人在幕后计划转移联盟的经济，会有人不断更新科学技术。当这两项都比原先的联盟要更好、更先进的时候，他们创建了一个新平台，也就是具备建立一个新国度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