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她们四个丫环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少官的卧房布置好了,芸儿和亦函两人复又分头检视了一遍,确定都是按照佳期吩咐下来的做好了,她们两人才一道进了耳房。芸儿笑吟吟的站在离佳期还有四步远的地方福了一福说:“少奶奶,少官的卧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少官这儿可以让亦函姐姐帮您守一会儿。”佳期冲芸儿苦笑了一笑——少官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裳下摆,她想抽都抽不回来。她动了动身子想跟芸儿说句话,可尚在睡梦中的少官立即不悦的一皱眉,瘦小的胸脯上下起伏着,眼瞅着他又要咳嗽,佳期赶紧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的拍着,直到他轻轻的咳了几声。“行了,你们也看见了,少官这儿不撒手,我暂时也走不开,只要确保阳光能晒进屋子里就成。”佳期说着又冲亦函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亦函又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芸儿,芸儿倒是笑嘻嘻的在她腰上推了一把,然后才笑嘻嘻的对佳期说:“少奶奶,奴婢下去并两位妹妹一同晒被褥去,您有什么吩咐就先劳烦亦函姐姐吧。”佳期笑着对她点点头,芸儿立即一溜烟的跑了。亦函着恼的瞪了一眼芸儿的背影才扁扁嘴转过头冲佳期行了个万福问道:“不知道少奶奶有何吩咐?”佳期指了指卧榻旁边的一个绣凳示意亦函坐下,两人又你推我让的客套了一番,亦函才诚惶诚恐的坐下,但她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角等待佳期开口。“亦函姐姐你别紧张,想必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嫁进来冲喜的丫头,虽然名义上是少奶奶,但身份上还是少官的贴身丫头,你要愿意呢,私底下叫我一声佳期妹子也可以,只是千万不要拿我当少奶奶看就成。”佳期说这话真是肺腑之言,但亦函看起来还是相当紧张,嘴上喏喏的应了,可哪儿敢真叫她一声佳期妹子?亦函虽然跟小棠关系还不错,但是对于丫环婆子之间的嫌隙争宠她一向懒得掺和,也甚少专门去讨好主子狗腿巴结,性格是比较闲散了些,但不代表她没有危机意识。在这豪门大户里,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佳期见亦函依旧不敢抬头看她,只得在心里暗暗叹息这卫府森严的礼数规矩果然很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她想要跟这些丫环们打好相对平等的关系还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也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又开口询问亦函道:“我有个事情想麻烦亦函姐姐。因为我听芸儿提起过,每次大夫过来看过少官以后吃的药都是你亲自去药房抓的,我想看看这半月来大夫给少官开过的药方,还有就是少官这一月来的餐单我也想看看,有劳姐姐了。”亦函闻言诧异的挑了挑眉,她好奇的微微抬眼看向佳期问道:“少奶奶识字?”佳期被她这一问倒是提醒了,对呀,这空岚国的文字是怎样的她还从来没见过呀!要是呆会儿那方子拿来了上边的字她一个都不认得,那不被别人笑掉大牙了么?佳期脸上立即一阵滚烫,尴尬的笑了笑道:“呃,幼时爹娘还教着认过些字。”亦函也自觉自己问的失礼了些,脸上也潮红一片,她低下头去匆匆站起来小声道:“奴婢逾矩了,奴婢这就去拿少官的药方和餐单给少奶奶。”言罢胡乱的冲着佳期的方向微微欠了下身就急急脚离开了。佳期暗骂自己一声白目,看着这里的生活水准跟唐朝差不多还就真当这里是中国的古代了?怎么能忘记这里其实是另外一个位面呢?不过想是这么想,她的一双眼睛却不停地在房里逡巡了起来,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名人字画之类的给她指点一下迷津。也合该佳期走运,虽然她睡得这个隔间只是个耳房,但是也布置的相当雅致,墙上确实挂着一个勾了几根竹子的白色大扇面,扇面两侧还分别挂着一幅字,左边的字是:数竿苍翠拟龙形;右边的字是:峭拔须教此地生。佳期细细的将那两幅字看了三遍,然后才吁了口气笑了——幸好这空岚国的字也跟中国古代差不多!虽然都是繁体字,但是对于能考上B大中文系的佳期来说,繁体字之于她就跟看简体字差不多,只是要让她写的话难度就大一些。有了这层认知,佳期就不担心稍后亦函拿着方子回来给她时她会丢丑了。亦函没一会儿就匆匆走了进来,她边走也边翻着那些方子和餐单看,心里倒是思量着呆会儿要是佳期不认字的话她该怎么说才不至于拂了她的面子。就这么恍神的当儿,她已经走到了佳期的面前,迎上佳期那双亮亮的大眼睛她微微一愣,尔后才慌忙将手中的那一沓纸递了出去:“少奶奶,药方和餐单奴婢都拿来了,请您过目。”佳期将少官往里边挪了一点,抽回搁在他背后的手轻轻甩了甩,活动开了已经麻痹的关节,她才接过亦函手中的方子和餐单看了起来。幸好这空岚国的大夫不像现代的医生,写的字龙飞凤舞的除了医生自己基本病人都看不明白。开方子的大夫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字体整齐端正,所以佳期看起来并不费力,倒是负责写餐单那人的字难认了些,不但有不少错别字而且字体歪斜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蚯蚓在纸上爬出来的一样。佳期拈着那张餐单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递给亦函问道:“亦函姐姐,这几个是什么字啊?我看不太出来。”亦函之前见她看方子的时候哗哗哗就翻完了,还以为她是不懂装懂所以看两眼就过呢。只是没想到佳期突然又拿过一张纸问起她来了,这倒让她有点颇感意外。如果她看不懂的话为什么不一口气全部都翻完当成已经看完作数呢?对于佳期的奇怪行径不是很理解的亦函探头看了看她手里的那张纸,脸上顿时红的成了绸布,她缩回头尴尬的绞着双手,好一会儿才呐呐道:“那是鳗鲡鱼……”佳期点点头“哦”了一声,并没有注意到亦函的别扭:“鳗鲡鱼啊,这个鱼厨房是怎么做的?炖汤还是清蒸?”亦函想了想答道:“少官一向无甚胃口,厨房就做些小孩儿爱吃的酸甜口味,这样多少少官还能吃些。”佳期轻轻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拿起一边的药方子跟手中的餐单对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