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春祭

卫府的春祭设在初七、初八、初九三日，目的是让嫁出去的小姐们带着姑爷孩子到宗家来给老夫人磕头拜年，一来是归宁走走亲戚，二来也从宗家领用些年金，所以早前在卫央生辰宴上见过的那几位姑奶奶又早不早的带了她们的女儿们一起过来，终日里守在老夫人的素心庵陪着她说话赏雪听戏看冬景什么的，把老夫人哄得开心了，金叶子银锞子还有各色首饰都流水价儿的往出给，佳期初六送点心过去顺便陪了半日，有幸也分到了一根点翠凤头三尾金簪和一双赤金丝编成的镯子。春祭宴客，老夫人一般在春归园设宴款待归宁的姑奶奶和各位表小姐，姑爷们则由老爷那边招待在前边儿的回春堂吃席。 往日春日宴的保留节目无非是请戏班子来点个几出戏听听，但这次老夫人却把难题抛给了佳期，让她在春祭第二日组织专门为女眷们开设的跳蚤市场。好吧，组织便组织吧，谁叫当时佳期顺嘴就说出来了呢？但实在让佳期感到郁闷的确是这空岚国的年假也歇的忒长了吧？从年三十一直放假到过完上元节！于是这上哪儿去号铺子到府里来摆摊儿便成了佳期目前面临的首要问题！忙过初一到初三府里和园子里的事情，佳期便开始为这小市场的事情焦头烂额了。“我托了前边的小山出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提前开市的铺子，但是他说街上所有地铺子都紧闭着大门。 就连专门卖新鲜水果蔬菜的小集市都贴了红条儿说上元节以后才开市。 ”小棠说的小山是跟在大总管卫良身边的小厮，年纪虽然不大可很是机灵，加之嘴巴能说会道，所以卫良出去办事的时候也都会把他一并带上，久而久之便也有了自己一套人际网络。 小棠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卫良帮忙，于是就拐弯抹角的去找了小山，只是没想到这次竟是连小山都没了办法。佳期叹了口气。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炭笔在面前的纸上写写画画道：“也难怪地，这一年里也就这么个时候能陪陪家里人好好休息休息。 而且哪家不是在年前便备下了各色年礼去走亲戚的？想是年节时开门做生意也没人上门呢，大冷天儿地，不若在家好生休养着。 ”说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前世每到春运就看到火车站前边排队买票回家的人山人海，便也多少能理解这空岚国民众的心情了。正坐在佳期对面帮她熏衣服的亦函却撇了撇嘴道：“要我说呀，这一点咱空岚就是不若初云来得方便，初云那边的商人忒勤快了，据说过年最多只歇五天。 所以初云那边过年节走亲戚的时候都是现买的东西，又好又新鲜。 对了，咱空岚这边不也有初云商人地联络处？不若少奶奶且让人去那儿看看？说不定他们已经开市……哎哟，小棠你干吗呀？”亦函话还没说完脑门儿上就被小棠弹了一下。 小棠冷笑着睇了亦函一眼道：“你是过年吃的油多了蒙了心还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磕门上了？咱卫府是什么身份地位你都能忘记？你这话要是被老爷老夫人他们听了去，轻了把你贬为粗使丫头，重则就让人牙子拉了你出去。 ”被小棠这么一提，亦函和佳期才同时想起来卫家可还是空岚皇室用品的制造商和买办，算起来都可以说是皇商了！而佳期若是号了初云的商人入府摆摊。 这要是传了出去不就等于在卫家脸上狠狠打了两耳光么？思及此她们两人同时一凛，认识到自己差点祸从口出的亦函缩缩脖子吐了吐舌，轻声说了句“抱歉”，便低下头去一心一意的熏衣服去了，而刚才差点同意亦函所言的佳期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继续苦思冥想该怎么办了。努力的回想着前世曾加参加过的类似活动。 但没有供货商，最基本的商品都没有，就是义卖也得有东西拿出来吧……等等，东西？拿出来？佳期灵光一闪，顿时眉开眼笑的一拍手跳了起来：“哈哈，我想到一个好法子了！”小棠、亦函闻言同时抬起了头一脸问号的看着兴高采烈地佳期。 佳期冲她们勾勾手指示意她们上前来，一边拿着炭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小声的跟她们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小棠和亦函随即也点着头笑了起来，都道确实是个好法子。当日下午，整个内院无论是姨娘小姐还是回来省亲的姑奶奶表小姐都收到了一张小小的传单。 上边写的字她们每一个都认识。 但是组合在一起要表示的事情她们就不明所以了。 老夫人那里也接到了这个传单，就连她身边的四个大丫环每人也收到了一张。 老夫人在看了单子上写的东西以后立即会心一笑，冲绛珠微微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吩咐几个贴身丫环拿着传单到各房去帮着要东西。初七那日凝思园热闹非凡，几乎整个内院地丫环们都络绎不绝地前去凝思园报到，她们手中无一例外的抱着或大或小地包袱，许多小丫头还羞涩的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小包袱轻声细语的询问忙着登记的小棠或亦函是否也可以参加初八的集市？小棠和亦函却都来者不拒的全部收下了。“很好很好，虽然时间仓促，但没想到居然能收到这么多好东西！呵呵，估计明儿个的集市定是能大有所获了。 ”佳期左手拿着一件丝绸衣裳，右手拈着一串红豆香串，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亦函从她手里把东西拿过来分类放好然后别上了草标才笑道：“少奶奶您的算盘可真打得比良总管还响，这无本万利的生意都能让您想到了。 ”佳期佯怒的扁了扁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亏我呢？”话还没说完自己却先笑了。小棠看起来心情也是大好，脸上笑吟吟的接口道：“肯定是夸少奶奶了，今儿个老夫人园子里的丫头送包袱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姐姐的口信说老夫人对您很是赞赏呢，当着一众姑奶奶和表小姐的面儿说您乖巧又活泛。 ”佳期闻言却真的苦了脸——老夫人这是夸她呢还是害她呢？上次卫央生辰宴的时候她已经被卫央害了一次成了姑奶奶们黑名单上的人物，这次老夫人又火上浇油一把，唉，这日子果然是没有最衰，只有更衰。又忙了一宿，初八日一大早内院就热闹了起来，不时的有心急小姐的丫环到凝思园来询问什么时候开市，得到的回复却无一例外是“再等等”。“那个，少奶奶啊，那些姨奶奶啊小姐们啊拿出来的可都是衣服首饰啥的，您就拿这个去，不觉得……嗯，太那啥了吗？”“哪啥？我觉得挺好的。 再说了，我那些衣裳首饰啥的还不都是老夫人赏的，我好意思拿出来去卖呀？”“……也是，但您这么做会不会在姑奶奶她们面前失了身份啊？”“哈哈，我还能有啥身份……呃，小棠姐姐您别瞪眼呀，我就随嘴一说罢了。 行了行了，亦函你就别瞎操心了，我敢保证，今儿个卖的最好的绝对是我们园子。 去，把咱们园子里的小丫环都集合起来，稍后就让她们充当摊子的卖家好了。 ”“是。 ”在众人望穿秋水的翘首以盼下，佳期的集市总算在午膳以前开市了。 爆竹的浓烟还没散去，那些小姐姨娘姑奶奶们便迫不及待的穿过那一片临时拉起来的红布走到了内院与前院交界的一个空地处。虽然只有一圈红布围起来遮挡着，但走进来就像突然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无一不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少有的热闹集市景象。“欢迎各位莅临卫府春祭女眷集市，这次集市能顺利开张，多亏了各位小姐、姑奶奶和姨娘们的鼎力支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多谢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谢谢各位了！我们的集市涵括了衣裳首饰、胭脂花粉、家居用品甚至手工艺品等多种物品，请各位到处看看多多选购，不但品质一流而且价格实惠，嗯，还因为今天是春祭，这么好的日子，我们集市更推出了买的多折扣多活动，还买东西送印花，收集够五个印花就可以换饮品一杯或者小吃一份，多买多送哟。 ”正当一众女眷还在愣神的当儿，早已恭候在一旁的佳期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身后的小棠和亦函两人手里捏着一沓厚纸片，上边整齐的画着一排五个一共四排的小格子，想是呆会儿用来收集印花的了。小棠和亦函将手中的厚纸片分发了下去，佳期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集满这一张卡片就可以参加我们下午的大抽奖活动，请各位踊跃参加~”虽然对佳期说的这些东西都一知半解的，不过园子里的小姐们和姑奶奶家的表小姐们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新奇大于购买欲，所以佳期最后一句话话音还未落，她们便自顾自的走到了方才就已经看好的小摊子上去挑挑拣拣了。“嗯，很好。 ”佳期笑吟吟的看着那几位故作镇定却掩不住好奇神色的姑奶奶也终于走到了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上，远远的冲小棠和亦函竖了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