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正在房里描红,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的不经通报就跑了进来,菲菲跟在她身后大叫“站住”,一时间安静的客院热闹非常。小棠闻讯走出来一把拽住了那个还在闷着头往里冲的小丫头,菲菲这才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定辩解道:“小棠姐姐,她、她……”“行了,我知道了,”小棠不耐的摆了摆手示意菲菲先下去,继而又皱了眉看向手里攥着的那个小丫头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儿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怎么还这么没规没矩没头没脑的往里边乱跑?”那小丫头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得,眼眶里就已经有眼泪在打转了,她反手一把攥住小棠的袖子带着哭腔道:“是绛珠姐姐吩咐奴婢前来寻少奶奶的,前院来了许多的衙役,说花楹小姐犯了人命官司,现在要捕了她下大狱呢。 老夫人一听这消息就晕过去了,别的能说的上话的主子都不在,所以请少奶奶快快过去主持大局吧。 ”小棠听到人命官司四个字诧异的挑了挑眉,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训斥那个小丫头道:“这可不是借口让你掩饰你的过错,事情是大事,但是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与自持,这不是规矩嬷嬷一直耳提面命的么?行了,你在这儿候着,我这便去通报少奶奶。 ”小棠说着挣拖开那个小丫头的手就快步走了进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地佳期正专心致志的勾着那翠竹的最后一笔。 小棠见她描的认真便敛了手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直到她画完了放下了画笔小棠才上前一步小声的说道:“少奶奶,方才嘈吵那小丫头来报说前边来了许多官差,说是花楹四小姐犯了案子,老夫人急怒攻心之下厥了过去,现在请您过去掌事儿呢。 ”佳期闻言眉头顿时一皱,丢下手中的帕子就走到屏风后换衣服,边换边提高了声音说小棠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地不一早跟我说?”小棠紧跟着佳期走进去帮她更衣。 听了佳期的话俏脸微微泛起了红晕,菱角般地小嘴也撇了下去:“想到四小姐那样对少奶奶。 而且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以怨报德我就来气,恨不得她真的多吃些苦头方能收敛收敛呢。 ”佳期瞟了小棠一眼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没听过么?原本我也以为经过这次的事件她能稍微变得圆滑一点,没曾想她还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呢。 ”说到这儿佳期忽然想到了什么,正在绑衣带的手一顿,她猛地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小棠问道:“你说花楹小姐犯得什么案子?”小棠眨了眨眼答道:“好像是人命案子。 ”佳期顿时有了一种惴惴不安的预感成真的感觉,当下衣服也来不及穿好,蹬了脚上地室内鞋趿着绣鞋就往外跑。 小棠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一句多么了不得的话,懊恼的自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跟着也跑了出去。佳期一口气跑到了前边,这会儿功夫前边都乱成一团了,老夫人紧闭着眼睛歪躺在交椅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绛珠和荆荆一个忙着给她抚胸拍背,一个拿着嗅盐给她闻闻让她回神,卫良则紧皱着眉头勉力挡住那些又变得躁动起来的衙役,双方推推嚷嚷的。 场面看着甚是火爆。“怎么了这是?”佳期挤到卫良身旁问了一句,一个不察差点被对面的衙役推倒在地。卫良赶紧将佳期拉到身后张开双手护着她,一边抽空简短地回答了佳期的问题:“就是前些时候与少奶奶、四小姐一同回来的那位兰兰姑娘已经不幸身故了,衙门的人去看过以后说是凶杀,而且……而且在兰兰姑娘手里发现了一条丝帕,上边绣着花楹小姐的名字。 ”佳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她瞠目结舌的瞪着卫良地后背,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却升起了“啊,果然是这样”的想法。“少奶奶,您快带着老夫人下去吧,这儿有我顶着呢,我来与他们交涉,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带走四小姐的。 ”即使带着几个护院和家丁,但是卫府的那些人还是势单力薄了些,连带着卫良也接连被推搡着往后退了两步,差点一脚踩着佳期。佳期回头看了一眼面如金纸的老夫人。 抚额吐了口气。 提起裙角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伸手就狠狠在她的人中掐了一把,事出突然。 绛珠和荆荆一瞬间拉都拉不住佳期,不过没想到佳期这一下还真让老夫人大大的吸了口气缓缓醒了过来。老夫人鼻子底下被佳期掐的鲜红,荆荆忙又拿了清凉膏给她抹上,没多会儿功夫老夫人就扶着头坐了起来,她抬眼看了下佳期,幽幽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但没等佳期回答她就皱眉看向了面前那些个喧闹的人提高了声音吼了一句:“你们在做什么?”卫良等一众卫府的人听到老夫人地怒喝赶紧停了手站到了一边,而那些衙役却不吃老夫人这一套,见卫良他们让开了,反而趁机就推开他们一起往外边跑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把他们拦下来?内院是能让他们随便乱闯地吗?”老夫人看到那些个如狼似虎的衙役一窝蜂全跑了出去,急地将拐杖在地上杵的咚咚响。卫良愣了一下才率人追了出去,老夫人急怒攻心又频频咳嗽了起来,佳期赶紧给老夫人拍背顺气儿,但老夫人却一扭身子急喘道:“你还不快去?光小良子压不住他们。 ”佳期“哦哦”两声让绛珠接手,她这才赶紧也追着众人去了。小棠一直在外边候着没有进去。 之前被蜂拥而出的一群人吓着了一时回不过神来,这会儿见佳期出来了才赶忙撵上去一叠声地问着:“少奶奶,到底是啥事情啊?怎么一下儿来了这么多人呢?”佳期走得飞快,一边张望着那些人的去向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小棠道:“还不知道呢,一进去就乱的很,弄了半天也不清楚到底啥事情。 不过应该很严重,良叔说是兰兰姑娘死了。 而且兰兰姑娘的手中居然攥着花楹小姐的丝帕,刚才那些人就是来抓花楹小姐的。 老夫人气地都厥过去了。 唉,先别说了,还是赶紧去追那些人吧,小棠,你赶紧去再召集些护院和家丁来。”佳期说着一路小跑就往内院的方向去了,小棠应了一声一个急刹车往另外一边去找人帮忙了。佳期紧赶慢赶终于在通往内院地门洞那儿追上了众人,此时卫良的头上已经多了一道伤口。 鲜血汩汩而下染红了半张脸孔,而衙役们和卫府护院们之间的气氛也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住手!”佳期远远地站定中气十足的大吼了一声,双方人马皆是一愣,然后齐齐扭头看向了佳期的方向。“住手,大家有话好好说,良叔,你的伤不碍事吧?你。 快带着良叔下去帮他上药包扎啊!傻站着做什么?”佳期虽然看起来人小小的,但是散发出来地气势却是不俗,她挽起袖子疾步走到卫良身边,正在对峙的衙役们和卫府的人都自动自觉地往两边散开给她让出一条道,佳期目不斜视的直接走到卫良身边仔细的看了看他的伤口,确定只是皮外伤才拿出丝巾给他擦去了满脸的血污。卫良见到佳期到来很是松了一口气。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处赶紧将佳期拉到自己地身后护着她,但佳期却挣拖了卫良的手又走到了前边。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背着手看向那一班衙役正色问道:“敢问各位官爷有什么证据说我家花楹小姐就是谋害了那位兰兰姑娘的凶手?”衙役们没想到佳期一开口就是这一句,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先前那位衙役小头目又上前一步反问了一句:“你又是谁?”佳期没有表现出一点惊慌害怕的样子,她直视着那小头目沉声答道:“小女乃卫家少官卫央之妻,现我卫家老爷与郡守大人外出赈灾未归,夫君也经商不在家,祖母年迈受不得刺激惊吓,所以由小女出面招待各位官爷。 ”小头目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佳期,虽然佳期身上地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制成。 但是看起来半新不旧的像是穿过多次的样子。 这卫府这般有钱,当少奶奶的怎么会还穿着旧衣裳呢?“官爷无需怀疑。 这位确实是我家的少奶奶。 ”卫良粗略的将自己收拾好就走到了佳期的身边帮她作证,那位小头目看起来虽然还是怀疑,但是言语举动上已经恭敬了不少。他向佳期拱了拱手回答了她首先问的问题:“我们在那位兰兰姑娘的尸体上找到了绣有花楹小姐名字地丝帕,上边沾满了鲜血和脑浆,所以我们怀疑花楹小姐与此案有莫大关系。 ”佳期却冷笑一声反问道:“那我想请问官爷,若是您杀了人,还会那么乌龙将自己地随身物件儿留在尸体上告知天下你就是凶手么?再说那位兰兰姑娘是帮过我与花楹小姐大忙的恩人,在她那儿有花楹小姐地东西根本没什么出奇吧?你们凭什么依据一条丝帕就断定花楹小姐就是杀人凶手?这也太武断了吧?再者,请问各位官爷此番前来可有大老爷发出的调查令或者逮捕令?若是没有的话,那就恕我失礼了,各位请到前边去再用些茶水点心就请回吧。 ”佳期说话的语气很强硬,而且抛出的问题一条比一条尖锐,那小头目被佳期反问的张口结舌,当他听到佳期最后两句话的时候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见他瞪着佳期嘴巴开合了几次,终于灰溜溜的哼了一声冲身后的衙役们一招手道:“走。 ”那些个衙役们都用要吃人似地眼光狠狠剜了佳期一眼就转身要走,没想到佳期快速的一个闪身又拦在了那个小头目的面前伸手挡住他浅笑道:“官爷稍等,我还想请问请问我家良叔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呢。 ”那小头目脸色更加难看,卫良急忙上前说了句:“多谢少奶奶关心,我这伤是我方才不小心自己磕的,与诸位官爷无甚关系。 ”佳期看了一眼卫良嘴角挑了挑,这才走到一边笑道:“这样啊,那有劳各位官爷走这一趟了,良叔,麻烦你带各位官爷到偏厅去用些茶点,送他们出去的时候再给些辛苦费吧。 总不能还让各位官爷白走一趟吧?”那些衙役听到还有辛苦费这才眉开眼笑了起来,众人纷纷向佳期抱拳道谢,佳期笑着微微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卫良才领着一众衙役往来时路倒回去了。佳期目送他们走远,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隐了去,心中的那种焦虑感在此刻才真真切切的表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