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辰,我的袜子在哪里啊?”陈宇兴胡乱地翻柜子。“第二层格子里。”肖如辰翻了个身,他今天去参加一个剪彩,而周末肖如辰不用上班。“没有啊!”陈宇兴翻着,眼睛突然停下了,这是什么,黑皮笔记本?怎么这么熟悉?不动声色地翻了一下,想起来,这个东西不是一直放在柜子顶上吗?怎么到柜子里而且塞进衣服堆里了?迟疑了一下翻开扉页,皱巴巴的纸,泪痕一片,甚至有几处还没干透。陈宇兴的心一下子跌入低谷,迅速合上,不会的不会的。“还是没找到?”肖如辰没好气地爬起来,“咚”一声跳下床,冲到陈宇兴面前,从柜子里掏出一双白袜子,“天天饭不知道吃哪里去了,什么事都不会干!就说会哪里啊哪里啊!眼前的东西看不见啊?”眼睛突然扫到陈宇兴还没来得及拿开的手上,刚才的理智气壮变成慌乱:“啊哈,我以前的英语笔记放这里了啊,我说怎么找了好些天都没找到呢!”说着抽出那本黑皮笔记本,死死抱住,对陈宇兴露出讨好的笑。陈宇兴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躲闪地盯着阳台去,“你昨晚几点睡觉的?”他迷糊间觉得她应该才躺下没多久才是。“没,没几点啊,我在客厅看电视看忘记了,天亮才睡的。”肖如辰依旧躲闪,“咦,你不是赶时间吗,怎么还不走?”“是吗,客厅看电视?”陈宇兴拉开阳台的门,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没散去的烟雾依旧刺鼻,“那么烟呢?”“抽了几根。”肖如辰的脸冷下来,“陈宇兴,你什么意思?大清早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直接说!”“没什么。”陈宇兴隐忍地闭了闭眼睛,举着手里的白袜子,“我只是想说白袜子不能配黑皮鞋。”“切,那么多事干嘛?黑白搭配不正好吗,你干嘛那么讲究?”肖如辰不屑地打了个哈欠,抱着笔记本又跌到**,“你就凑合吧!”陈宇兴望着**那人侧着的脸依旧白嫩娇艳,只眼皮似乎略肿,昨夜她哭了吗?是为谁?为了那个笔记本吗?陈宇兴苦笑,日子是不是过的太顺利,所以上天要开始收回了?为什么相处越久越觉得抓不住她的心呢?晚上回来,陈宇兴捂着肚子进门就嚷:“如辰,饿死了,做饭没有啊?”肖如辰从里屋“嗯”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没做!你在外面吃就好了,干嘛又跑回来麻烦我啊?”陈宇兴脱了西装,换了鞋子,笑嘻嘻地走进来,自然地从身后搂住肖如辰的腰:“姐姐,我喜欢你做的饭嘛,你做饭我吃的才香。”“不做!”肖如辰冷冷地推他的手,迅速关了一个网页,“有饼干你自己吃。”陈宇兴一腔热情化为冷水,探头看她的脸,“怎么了?有泪痕,哭过了?谁惹你生气了?”“你!”肖如辰没好气,“天天就知道让我做饭做饭,难道你是猪啊?还是说真的当我婆子使啊?”说着推开陈宇兴站起来,气呼呼地去厨房,“我这一辈子伺候你就行了!我还想找一个伺候我的人呢!”陈宇兴诧异地坐到桌子前叹气,这一个多月到底是天气热燥还是心情不好,他们为什么总是吵架?一点小事就引起肖如辰一大通的抱怨,到底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或其他?眼睛慢慢飘向电脑屏幕,她刚才匆匆关掉的是什么网页?好奇战胜利理智,打开浏览过的网页,却是一个叫夏天记忆的博客,犹豫了下一篇篇打开,脸色慢慢变了。两个月的时间,一篇篇文字,或美好回忆,或悼念那重逢,或忧伤思念,或对现状生活的厌倦,没有一篇是有现在生活温馨幸福的,甚至、甚至那肌肤相亲都已经是不爱的煎熬……陈宇兴心一点点冰冷,原来这样!聊天的图像不停闪烁,打开,篮子的对话,“真的厌倦了要分手了吗?多好的男人啊!”“好个什么,幼稚的要死!不是看在家世不错,早踢飞了,但现在我看也没有希望了,人家根本就不想上进!”“这个不是主要原因吧?”“是,或许时间越久越来越男煎熬,原来不爱生活在一起这么难,本以为退让就可以了的。”“如辰,你可别瞎扯,这都是我第三次听你要说分手了。陈大少多好的男人啊,你要敢甩了,我都不愿意。爱情,世界上哪里有爱情啊,不过都是吃饭穿衣。”“可我怀念那些有爱的日子,我已经决定……”后面的对话结束,全部是篮子呼喊阻止劝慰的话……陈宇兴再也忍不住,扯了笔记本一把甩到地上,拳头握紧捶到桌子上。肖如辰吓了一跳,拿着铲子从厨房跑进来,看地上的笔记本:“大少爷,你又发什么脾气?”陈宇兴冷冷地看她,似乎要用眼睛将她刺穿,肖如辰却笑了,挑衅地说:“怎么,握紧拳头要打人?”陈宇兴看着那张熟悉的清丽的脸,生硬地说:“我出去吃饭!”慌乱地一脚踩到笔记本上差点摔了一跤,原来心碎是这种感觉。“宇兴,你到底怎么了?”肖如辰终于脸色变了,迟疑着:“……你不会看到什么了吧?”陈宇兴扶着门稳住身形,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你有什么怕被我看见的吗?”“没有!”肖如辰摇头,打哈哈,坚定地看陈宇兴:“我问心无愧,有什么怕你的?”陈宇兴摇头,如果肖如辰勇敢地承认她有心做什么,他还真是怀疑她又是因为害怕和迟疑而逃避,而现在她越是否认躲避他越是无法放下那心中千斤的石头,“你真的没有骗我的事吗?”“没有,绝对没有!”肖如辰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那4.13日你去见了什么人?”肖如辰的脸色变了,低头,他怎么知道的?但看着那被摔到地上的笔记本,终于决定赌一把,“没,没什么人。”抬头慌乱地看陈宇兴更冷的眸子,低声:“偶然碰到一个多年没见的同学。”“同学?”陈宇兴嘴角的笑容都已经带了血腥味道了,“他叫什么名字?只是见面了吗?”“他叫什么,啊哈,反正你也不认识,是不是?我……我们真的只见了见面,说了说话,没做其他什么事,绝对没有!”没有吗?真的没有吗?陈宇兴回忆着那几天他的确是出差去了的,有天晚上他打她电话一个晚上关机,后来她解释说手机没电忘记开了,当时他并未在意。但是他清楚记得她手机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她有两块备用电池。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欺骗?“他叫夏安是吗?”陈宇兴苦涩的开口,低哑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悲伤,“那天你见到夏安了对吗?”那博客里清楚地写着与XX走进酒店……“你看我日志?”肖如辰不慌乱了,而是两眼凝聚怒火:“陈宇兴,你怎么这么卑鄙,不经过别人同意看别人隐私?”“隐私吗?只是对我这个傻瓜一个人的隐私吧?”陈宇兴的悲伤又化作嘲讽,“如辰,终究是不爱对吗?你不爱我,厌倦了,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吗?”陈宇兴伸出冰凉的手指划上肖如辰渐苍白的脸,“如辰,我说过你哪天厌倦了,就直接告诉我,我会离开的,难道你忘记了吗?”忘记了吗?真的忘记了吗?肖如辰强忍着心头崩溃的疼痛,“……没有忘记。”“那么你现在跟我说,你厌倦我了,要我离开了,对吗?”“对!”不能再多说话了,再多说一个字她都无法再控制自己扑到他怀里哭诉出来,这样伤害吗?此时她宁愿伤害自己。“……好,我离开。”陈宇兴期待地看着肖如辰的脸,那脸上没有丝毫的留恋,却是决绝,这样残忍吗?那么就让残忍留给自己吧。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陈宇兴没有肖如辰想象中那样难以摆脱,肖如辰根本不用继续找借口吵架或其他。他越来越忙了,晚上很晚回来,有时候很清醒有时候醉得一塌糊涂,但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痴缠着她,抱着她撒娇或缠绵,而是乖巧地躺到了隔壁房间的沙发**。早上安静地收拾自己上班,每次肖如辰都忍着不去睁开眼睛看那个落寞离去的背影,听着稳稳的下楼声,摸着那残留在唇边他偷偷送来的早安吻,泪水一次次打湿衣襟。攥紧的指甲再次掐破掌心,可再也没有人替她温柔地抚开,她只有自己独自承受着那钻心的疼。房子很快下来了,简装修的房子,陈宇兴帮她找人,按她自己设计的图纸装修,一切都一丝不苟,只要肖如辰提供意见。他陪她逛市场,买每一件家具,沉稳的让人觉得压抑,没有以往逗趣的拌嘴,没有因为不同意见而争执,他就像一个塑像,一个会走动会替她拿东西的塑像。所有的一切结束,又是两个月过去,房子晾几天就可以住进去了。肖如辰开始收拾东西,他的,自己的,分开的箱子,一点点塞进去,又掏出来,抚摸着,再放回去。一天的时间似乎要把自己的心都塞进他的箱子里。“你的存折卡所有的行李都在这里。”肖如辰指着几个箱子,“钱我算了一下,取出了这三年的生活费,你要不要看看账本。”“不用。”陈宇兴抽烟,一根根很凶,掐了烟起身,一个个箱子全部打开,只拿了存折卡和一些证件塞进手提包里,“都不要了,全扔了吧。”肖如辰愣住,傻傻地看他,“……都不要了?”“不要了!”陈宇兴勉强笑笑:“就当是丢掉某些回忆吧。如辰……”他慢慢走过来,最后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要过的幸福,再见。”“……再见。”木然地回答,看着他走出去,开门,就这样再也不见了吗?心痛难抑,他真的回头了!陈宇兴回头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也不需要了吧?”肖如辰的心更抽痛着,“扔了吧,我也不需要了。”“好。”陈宇兴迟疑地手指扔在兜里,最终还是没掏出来,“新房的钥匙放我这里一套,要是……哪天钥匙丢了进不去,给我打电话。”“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肖如辰暗掐自己的掌心,还是无法舍弃吗?又是离开。肖如辰坐在凌乱地屋子里,望着满屋的狼藉,到处都是他的东西,再无其他,自己的行李早搬进新家,这里有他们三年的记忆,全部都是他的味道。一件件翻那些东西,兔毛拖鞋,狼头内裤,冷色调的西装,花色的衬衫,臭美的洗面奶香水,每天用的刮胡刀,给自己剪指甲的指甲刀,自己给他买的大笨熊,残留着他唇齿味道的牙刷……一件件尖锐地剜着脆弱的心,隐忍了多时的泪水,终于放声大哭出来。一件件收好,塞进箱子里,艰难地提着下楼,看着出租车大哥乐呵呵地帮她放进后备箱。或许,没有了人,留着记忆也好。最后一次回头,看那扇住了四年的窗户,老式的旧砖楼,埋葬了所有的爱恋和回忆。目光慢慢落到那楼下脏乱的垃圾堆里,两本黑色的笔记本还残露着一角。所有的回忆都埋葬在这里吧,再也不要回头!八年,是多久?抗战结束,中国人民解放,肖如辰也该解放了吧?从此无欲无爱无求。爱,也需要力气。肖如辰的力气已经耗尽,再也没有残留的余地。陈宅,阿姨再一次看着醉醺醺的陈宇兴倒到**,拿毛巾替他擦脸,叹气。看着那张从小看到大从来都无忧无虑的俊脸,日日堆挤在眉宇间的愁绪,心疼一点点溢满。“宇兴,你就听阿姨一句话,别再这样糟蹋自己了好不好?”陈宇兴夜夜欢酒,以图一醉,但酒量却越来越好,头脑却越来越清楚,每日看似醉醺醺,实则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有时候就这样清醒地听着窗外虫鸣风叫,整夜整夜。阿姨每晚担忧的唠叨他从来都听的清楚,但他实在没有精神跟从前一样应付她,便只得闷闷地装睡。他根本不想跟家里任何人说话,或许这就是周子键经常说的“失恋”。“阿姨,我心痛。”陈宇兴第一次开口说出自己的感受。不死小强一旦恢复了精神,总有反扑的机会的。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