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湮灭（下）

嗖——郑永浩怀抱洛渊，终于从钢筋混凝土中冲了出来。按说到了就应该已经平安，毕竟从这里跨过整座堡垒再深入到地下溶洞……那可是足有数千米的距离。除了由极其善于作死的人类自身所搞出来的核弹，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大杀伤范围了。哪怕就是核弹，在这样的距离也难对郑永浩造成致命伤害。至于洛渊，结果恐怕更是连伤都伤不到。不过倒是很有可能逼她进一步跨越界限，然后被虚无缥缈却又被她奉为神明的宇宙法则杀死……而那个诡异的金属圆环显然不是核弹，毕竟军火专家跟艺术大师相差很远。之前给郑永浩带来超强威胁感的黑白异象也早已经在中途就停止了蔓延，看起来就更是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可是郑永浩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洛渊更是生怕他会停下来，直接喊了一声继续逃。那种紧张，都让他们两人同时忘了现在的姿势，完全没有想起来已经可以分开逃走。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郑永浩的整个人都要化成了一道光，又更像是一道横隔天地的龙卷，狂奔时带起的劲风都在这片大地上肉眼可见。转眼就是两万米，就在洛渊僵硬的身躯终于重新变软时，郑永浩也才终于停下来脚步，满面苍白地的回头望去。两年来，他的实力在飞速增长，那种无法言喻更无法解释的危机预感也同样在增强。这一次来到这里之前他就感到了心中极端的不宁，而见到那个金属圆环后更是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奇异的状态，就好像是被丢进了海底，缺氧更有无法承受的重压。而之前他也正是因为这股让人无法呼吸的压力才没有丝毫犹豫的继续远离，直到现在连那黑旗组织的巨大堡垒都已经看不到了，他心中的压力才终于渐渐减弱，而他也终于停下。但那种危机感只是减弱到了他可以接受的程度，让他按照经验判断出来这里已经没有了生死危机，却并非是完全消失。两万多米都仍有威胁，郑永浩简直无法想象那个金属圆环究竟是什么，而之前见到的那些还有现在发生的又是什么。“放下我。”洛渊开口，声音竟是少见的低。“嗯？你说什么？”正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的郑永浩根本没有听清楚，只是知道洛渊发出声音。洛渊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好像是消耗过大的疲劳，却又有一些发红，就好像是得了感冒。但她的声音却是大了很多，至少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我说放我下来。”“呃，抱歉。”同行两年，郑永浩恐怕也就对洛渊说过两次道歉，还就都是今天了。站在雪地中的洛渊整了整衣服，又抬头瞄了一眼郑永浩，目光很是怪异。“喂，你……”嗡——但就在她皱了皱鼻子，好像打算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股奇特的震荡却是从他们二人的脚下掠过，让他们脚下的白雪生生陷落了十几公分。嗡——嗡——这震荡再次出现，洛渊的话语自然说不下去，而便是她能说出来，只怕郑永浩也听不到，因为他的心中正比这震荡更加猛烈。从效果上来说，一道震荡的波纹就让无尽白雪生生陷落，这已经极其可怕。可事实上，除了这些，此地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现象发生。大地依然纹丝不动，哪怕是郑永浩身边不远处的一截树梢，都没有任何的颤抖。就好像除了刚刚陷落的雪地，就只有郑永浩和洛渊感觉到了震动，就如同梦魇时的幻象。“这是……空间！”郑永浩悄然吸气，哪怕没有雪地的陷落，他也能确定自己感觉到的震动不是幻觉，不是白日梦。他身体中空间力量的共鸣让他醒悟到，那是发生在另一个层面的震动。来自另外一个空间，一个或许就在附近也可能在无穷远处的，与他现在所处的截然不同的地方。“是的，空间在震颤。”洛渊也走过来，和郑永浩并肩站立。她的左手悬在胸前，手臂上方有着一张小小的投影，投影上则是许许多多的光斑在闪动。这东西，郑永浩见过很多次了，正是洛渊每次进行空间定位时都会使用到的，用来检测空间稳定度的仪器。那上面的每一个光斑都代表着一个空间的缝隙，光斑越少就说明空间越是稳固。但现在……郑永浩终于清楚体会到洛渊之前为何不使用空间传送了，就连他们这里的空间都极度不稳，可想而知更靠近震动中心的那边会是什么样子。或许……都已经接近崩溃了吧！郑永浩皱眉问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洛渊迎向郑永浩的目光，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回答，又立即转了回去。“看下去，你就知道了。”洛渊说道。“看下去？”郑永浩皱眉，抬头望去时，他所感受到的震荡也越发强烈。就像是石子在同一个位置被连续不断的投入水中，那水波激荡的频率也越来越快，激起的波浪在缩短间隔，更是越来越高渐渐成潮！轰——郑永浩没有听到声音，但却仿佛已经听到了巨响。只因光线的传播速度远比声音快得多，他看到了那骤然跃起的火球，仿佛是千万个太阳被聚集在一起，闪耀在天地之间。他不由得眯起了双眼，饶是如此仍感到双目被刺得生疼。除了无尽的亮光，他竟是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甚至于真实的声音现在有没有到来他都无法判断，就好像是暂时失去了五感，包括——光！是的，只是一霎那的光芒绽放和他自身一霎那的失神，那犹如千万个太阳的火球已经暴涨了无数倍，圆球火焰的边界似乎都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便骤然回缩。包括所有的光线，所有的热量，全都塌缩回去。从无尽大小重新化为原来的那般，又在无法形容的极短时间完全塌缩成一个无法被察觉的小点，直至消失。光明、黑暗，只是瞬间就完成了转换。当郑永浩反应过来时，他看到的已经是硕大无比的黑暗球体同样塌缩，但这一次却是带着天空，带着大地，带着空气与风，还有皑皑白雪以及每一株植物……啪！郑永浩仿佛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但就如之前听到的轰鸣一样，让他一时间无法辨别是真实还是幻觉。可是耳朵无法辨别，他的眼睛却不会说谎。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群山，没有了白雪，甚至连天上都没有了云！足足万米还要多的范围内完全变作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露出了红褐色的岩石，那是正在凝固的熔岩。“这……”郑永浩目瞪口呆，在他身旁的洛渊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仿佛不忍去看这天地都被破坏了的一幕。“这就是湮灭！”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