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试图接近她,说一些宽慰的话。她走进练功房,叫了她一声:“隽小。”她看了看张三,平静地说:“你有事?”“没事,只想和你聊聊。”“你是不是想说雷鸣的事?谢谢你。我只想静静呆一会儿。”她回避任何人。日子一天天过去。雷鸣没有任何音信,他没有跟隽小联系,没有跟父母联系,也没有单位联系。大家开始胡乱猜疑起来。有人说,雷鸣被一个俄罗斯女人勾搭走了,出国了;有人说,雷鸣不爱隽小了,他出走是为了摆脱隽小;有人说,雷鸣是犯了事,感觉到了风吹草动,跑了;还有人怀疑,雷鸣死了……贰拾柒:张来站在了秘密的背后一连串的恐惧,使张来得了焦虑症,头晕,心跳过速,浑身瘫软,失眠,莫名其妙地惊悸,焦躁,悲伤。他买了一大堆药物,百忧解、赛乐特、多虑平、氯丙咪嗪、Zoloft……晚上,还要吃两片安定。医生让他经常到户外进行有氧运动,说可以使大脑产生快乐元素。他一直没有快乐起来。现在,他好像不太害怕梦游到南甸子了,他的恐惧已经转移。到了夜里,两片安定虽然强制他入睡了,却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他上了台,好像还有电视台摄像。他很紧张,对自己说:这一场千万要演好,千万要演好……他开口唱道:“大姐你莫要急匆匆朝前走,前面是一条阴水沟。停住你三寸金莲回头瞅一瞅,小生我痴痴呆呆跟在你背后……”“大姐你莫要急匆匆朝前走,前面是一条阴水沟。停住你三寸金莲回头瞅一瞅,小生我痴痴呆呆跟在你背后……”有人在他身后唱。他一回头,就看见了屠中山,他也穿着一身戏装,正阴惨惨地盯着他。张来大惊。接着,观众突然就没了,台下一片空荡荡。乐师也不见了,弦乐器管乐器横七竖八丢了满地。帷幕慢慢拉上,拉上。台上的灯也突然都熄灭了……没事的时候,张来经常翻翻杂志。有一次,他看到一篇关于直觉的文章,竟然很相信。那篇文章说,有时候,不妨抛开逻辑思维定势,抛开理性思维局限,靠直觉洞察力做出判断。无意识发出的信号往往更准确。所谓直觉,其实是在大脑收集了无数细微迹象的基础上的一种感知……那篇文章还教了他几个步骤:1、重温一下大脑中积累的事实。2、进入无意识状态,把不同的猜测想像成几条岔道,向不同的方向延伸。3、选一条似乎很吸引你的路走下去,看看结果。张来照做了。他恍恍惚惚地走在那条路上。路的尽头是两扇门,细看,那两扇门竟是老赵头的脸。那是两扇极其丑陋的门,黑漆都剥落了,而且被人用石头砸得坑坑洼洼,还粘着什么动物的毛,还有小孩子用粉笔写的脏话。他推开它,走进老赵头的内心。那是一条很奇怪的走廊,很窄,很暗,九曲十八弯。但是,他没有害怕,因为只有一条通道,如果有危险他认为自己可以退回来。光线越走越暗。最后,他打开打火机,微弱的火苗照着他前行。走廊两面的墙壁上,是密麻麻的奇怪图案,记载着这个看门人大半生的所有意识片段。随着张来越走越深,那些图案越来越模糊。终于,他停在了一个低矮、潮湿的房间里,人间的光亮和声音达不到这里。张来看见房间里堆放着很多不成方圆的石头,他掀开一块,看见一个古怪的生物在木木的看着他,它有很多很多的毛,很多很多的腿,很多很多的眼珠。他震悚了,不知道是该把那块石头压在它的身上,还是放在别的地方。这时候,一个人从黑暗深处慢慢走出来。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张来不认识他。“你好呵,张来。”他认识张来!“你是谁?”张来想跑。“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他想了想,拿了一个面具放在脸上——那是一个布满烧伤的脸。“我是老赵头。”是老赵头,原来他年轻时代长得这么英俊!“你想干什么?”张来一边说一边朝后退。他一下张来一下就绝望了。“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夜里在朗诵什么?现在,我就说给你听!”然后,他挥了挥手,那种古怪的生物就慢腾腾地从石头下爬出来,越来越多!老赵头像指挥一样,又挥了一下手,它们就齐齐地叫起来,正是手机里的那个类似小孩的声音……张来一下就从无意识中挣扎出来,摸摸头,全是冷汗……在他看来,随着年龄越来越老,有的人像湖水一样越来越明净,变得宽容;有的则沉渣泛起,越来越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