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老赵头的眼光射向了张来。张来想了想说:“隽小。”这两个字不知触到了老赵头的哪根神经上,张来明显感到他抖了一下。那个痴呆的眼里也突然射出了古怪的亮光。张来的眼珠迅速在老赵头和那个痴呆儿子的脸上反复转换,想捕捉到一点什么。老赵头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三个人都对隽小好……”“你是说有人害疯了这三个人?”“是。”“这个人是谁呢?”老赵头一边说一边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坑坑洼洼的脸。那张脸肯定已经麻木无感觉。张来想,他是在掩饰。“大家都在猜测……你说能是谁呢?”“我一个看门人,和外界没有一点接触,吃了睡睡了吃,我怎么知道。”老赵头说完,慢慢地站起身,去捅了捅炉子。外面的风刮起来。张来的鼻子已经闻不到那炖白菜和咸芥菜的味了。老赵头回来坐下后,张来开始毫不掩饰地打量他的脸。这张脸已经僵硬,上面结了厚厚的一层痂,像一个笨重的面具。这张脸已经不是他原来的脸。他原来的脸在几十年前就烧死了。现在,在这张脸上,只有眼珠还是他原来的眼珠。这双眼珠躲在笨重的面具后面,缓缓转动着。张来突然想,假如揭掉这层厚厚的死肉,揭掉这层僵硬的痂,揭掉这层笨重的面具,那后面是什么呢?老赵头毫不掩饰地迎着张来的目光。张来有脸,有表情,老赵头在和一张完整的脸对视。而张来仅仅是和一双眼珠对视。那一刻,张来的心十分紧张。很明显,这个可怕的看门人在跟他较量。这时候,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痴呆,突然望着老赵头“呜哩哇啦”地叫起来,满脸恐惧。风把剧团的铁大门吹得“呱嗒呱嗒”响。老赵头盯着张来,说:“风大了。”叁拾:你快疯了这一天,张来想找出一个多年前的台词本。书箱子很久都没有动过了,有一股灰尘味。他一本本地移动着那些陈年旧书,突然闻到了一股金属的气息。他马上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他放慢了动作,继续翻找……终于,那个恐怖的老手机在一本书下露出来。它静静躺在张来要找的那个台词本之上,好像是一直在等着他。他惊怵地四下看看,然后慢慢把它拿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这时,他的胆子索性大了起来,并且有了一种急切的渴望——和那个类似小孩的声音对话!他出了门,骑车来到移动电话营业厅,拿出这个老手机对售货员晃了晃,问:“小姐,有没有这种充电器?”“小姐,有没有这种充电器?”他猛地回过头,只见屠中山紧紧贴在他身后,木木地看着售货员。这是一只疯了的鹦鹉。那个售货员愣愣地看了看张来,又看了看他后面的屠中山,小声说:“这种手机早淘汰了。”“麻烦你,再找找。”张来说。“麻烦你,再找找。”屠中山说。那个售货员突然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蹲在了柜台里。屠中山和张来一前一后就那样站在柜台前。那个售货员终于找到了一个匹配的充电器,张来交了钱,快步走出来。屠中山也快步跟出来。张来突然站住,转过身看着他。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脏得很。他的脸呈土灰色,难看极了。“你的游戏还不结束哇?”张来说。“你的游戏还不结束哇?”他一边说眼泪一边哗哗流下来。一阵寒风吹过来,他摇晃了一下——现在,他已经弱得禁不住一阵风了。张来骑上自行车走了,回头看,他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追赶着……天黑之后,手机的电充满了。张来把它打开,放在茶几上。然后,他躺在了**。它马上响起来的可能性很小。假如张来一开机,他(她)就打电话过来,那就说明他(她)一直守在电话旁不停地给张来打电话。这个手机已经关机几个月了,他(她)不可能一直拨这个号。房间里空荡荡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张来回想南甸子的那个马明波,回想乌堂西装革履在街上漫步,回想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背后的屠中山……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张来“扑棱”一下坐直了起来。他(她)来了!张来下了床,颤颤地接起了电话。那个类似小孩的声音急不可待地响起来:“你快疯了!”“你是谁!”他对着手机大声喊道。对方已经挂了。“我……是……屠……中……山……”有人在门外低低地说。叁拾壹:平安佛张来把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领隽小去省城玩。在火车上,隽小问他:“老赵头对我说,有一天你去他那里,和他聊了半宿,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