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阵子,大家说得正兴奋,这个女孩突然很神经地站起来,再次把窗子打开,好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驱动她。这一次,“眼镜”注意到,她开窗子之前,客厅里的催眠师摸了一下鼻子。他早就听说,施术者下达的暗示,不仅仅能一时影响受术者的精神和身体,而且在催眠结束后若干时日,那可怕的力量依然存在。看来,刚才催眠师是在她身上安装了一种指令,这种指令在她清醒过来之后还继续有效。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察觉,她以为开窗子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当然,这只是“眼镜”的猜测。外面下起雨来。这一次,“眼镜”很有理由地把窗子关上了。然后,他继续观察催眠师的一举一动。催眠师还在那里喝茶,很悠闲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假装没事一样,又闲闲地摸了一下鼻子。那个女孩似乎轻轻抖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朝窗子走了过去。“眼镜”突然站起来,拦住了她:“你干什么?”她站住了,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大家,说:“你们不觉得房间有点热吗?”“眼镜”的目光穿过书房的门,定定地看着那个催眠师。催眠师闲闲地看着别处……“眼镜”突然害怕起来:假如,这个催眠师预先设置的命令不仅仅是打开窗子,而是——打开窗子之后,你直接跳下去……(柒)一个很瘦小的人,被关进了监狱。他进来后,牢房里的“老大”问他犯了什么罪,他不说。“老大”一挥手,几个犯人就冲上来,把他毒打了一顿。再问,他还是不说。“老大”再挥手,众犯人再打。其实,他们并不是非要知道他被抓进来的原因,只是想立个规矩。这个瘦小的人满脸都是血,但是他铁嘴钢牙,还是撬不开。大家突然有点怕他了。“老大”也有点心虚:这家伙进来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天晚上,“老大”很友好地让瘦小的犯人睡在第二个铺位上,挨着他。他想探探这个家伙的底。按规矩,“老大”睡第一个铺位。如果有人一进来就把“老大”灭了,那么这个人就直接睡在第一个铺位上。如果刚进来的人灭不了老大,那只好睡最末一个铺位,挨着腥臭的便盆,随着新犯人不断加入,慢慢朝第一个铺位推移。第一个铺位是权威的象征。不管“老大”怎么套近乎,瘦小的犯人都不理他,只是闭目养神。夜深了,犯人们都睡熟之后,瘦小的犯人突然睁开眼,对那个“老大”说:“你想回家吗?”“老大”愣了一下,说:“想啊。”瘦小的犯人压低了声音:“现在我就可以让你回到家,看到你的家人。”“老大”又激动又害怕,说:“你……什么意思?”“当然,你看到的只是一种幻觉。我是一个催眠师。”“老大”似乎有点失望。但是,铁窗里长夜漫漫,他还是愿意试一试。于是,瘦小的犯人开始对他实施催眠……一些犯人陆续醒过来。他们听见瘦小的犯人嘀嘀咕咕,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鬼祟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阴森。而“老大”没有一点声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老大”已经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朦胧境界。这时候,他和催眠师是“单线联系”。除了催眠师,外界所有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哪怕是狱警的集合哨声。他远离了现实,游荡在忘我的主观境界里。此时,催眠师发出任何稀奇古怪的暗示,他都会主观地作为事实接受……他的意识已经被完全控制了。突然,犯人们看到“老大”站了起来,朝墙壁走去。“嘭!”他的头撞在了冰冷的墙上。他踉跄了一下,盯着那堵墙,好像很不解。瘦小的犯人像幽灵一样凑到他耳边,又嘀咕了些什么。“老大”似乎受到了某种指令,立即回退几步,猛地朝墙壁冲去——“嘭!”这次他撞得很严重,摔倒在地上。可是,他还是艰难地爬了起来,探着脑袋,好像近视眼没戴眼镜一样,把眼睛贴在墙上,痛苦地寻找答案。就这样,他一次次朝墙上撞去……狱警被惊动,跑来了。这时候,“老大”的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正准备和那堵墙进行第十九次冲撞。狱警打开牢房门,命令他停止行动,他不听。狱警命令他出来,他还是不听。狱警以为他疯了,冲过来把他强行拉走了……被带出牢房之后,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挣脱了两个狱警的束缚,返过身,从外面一头朝牢房的砖墙撞去,当时昏倒在地……催眠师具体说了什么,我们无从知晓,大意应该是:这堵墙只是个影子,根本不存在。穿过它,就看见了蔼蔼祥云、袅袅仙雾、层层宫殿、翩翩凤凰……果然,被催眠的“老大”就看不见什么墙了,像木偶一样朝前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