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文想离开张琵,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巧,幼儿园又来了一个男教师,张罗着要租房,罗志文就对他说:“咱们总共三个男老师,租个大点的房子,都住在一起吧。房租咱们三个人分摊。”那个人说:“行啊。”罗志文又找到张琵,说了这个想法,还补充了一点:“咱们省下的钱,还可以雇个计时保姆。”张琵同意了,不过,他说:“这次我们不要住那么高了,租平房。”那个新来的男老师要在这几天回一趟原籍,办什么停职手续,租房子的事,就靠罗志文张罗了。两天后,房子租好了,两个人开始搬家。这个房子有一个小院,砖墙围着,并有一块不大但很整齐的草坪。室内布局也很令人满意,有两个小房间相邻,另一个大房间在对面,中间隔着客厅。进了门,张琵四下看了看,最后指了指那间大房子说:“我住那间,怎么样?”罗志文立即说:“好哇。”接着,他们把各自的东西搬进了各自的房间。房子里有沙发、茶几、衣柜、冰箱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搬进来就可以生活。还有电话。是子母机。母机在客厅,在沙发旁边。子机在罗志文房间,在*边的矮柜上。子母机之间可以对讲。其实,他们都是刚刚来此不久的外地人,在西京没亲戚,没朋友,并不怎么用电话。收拾完了,张琵来到罗志文的房间,看到了那个子机,说:“咱俩试试,看看这对子母机能不能对讲。”说完,他就去了客厅,拿起母机,按了对讲键,子机马上响起来,声音怪怪的:“丁铃铃!”很短暂,很急促。罗志文拿起子机,按下了对讲键。张琵说:“喂?”“喂。”电话没毛病,一切正常。罗志文看了看张琵的眼睛说:“你喜欢,就把子机移到你的房间吧。”张琵说:“不用,不用。”这一夜,又剩下了张琵和罗志文两个人。这个房子比原来那个房子几乎大一倍。天黑以后,张琵先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把门关上了。罗志文随后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脱了衣服,关了灯。张琵的房间没有一点动静。他在干什么?也许,他正站在门口,从门缝儿朝外张望……罗志文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坐起来,摸黑下地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朝张琵的房间望了一眼。张琵的门缝里没有一点光亮。罗志文关上门退回来,躺在*上,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电话铃声震醒了,是对讲机的铃声。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这个房子里只有他和张琵,张琵深更半夜鼓捣电话干什么?他拿起子机,按下了对讲键:“喂!”电话里是蜂音。他放下电话,下了*,打开门,朝客厅的电话看去,电话母机在暗淡的月光下,静静地摆在沙发旁。他的身上顿时一冷。回到*上,他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十分。他想,一定是他的精神在这段时间里受了刺激,到了这个特殊的时间,在睡梦中产生了幻觉……他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没睡着,电话铃声又响了,还是对讲机的声音:“丁铃铃!丁铃铃!”他一下就坐了起来。是谁,是谁坐在客厅里给自己打电话?这一次,他没有拿起电话,而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地。奇怪的是,他的屁股刚刚离开*,电话铃声就断了。他跑到门口,拉开门,探头朝客厅的电话望去——电话旁仍然不见人。他又朝张琵的房间望去,张琵的门缝儿不见一丝光亮,青色的门板,在月光下像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罗志文愣愣地站在那里,恐惧到了极点,过了好半天才回到*上躺下。他坚信,是那个从来不睡觉的张琵在捣鬼!他仿佛看到这样一个影像:黑暗中,张琵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准确地按下了对讲键,然后,把话筒举在耳边,静静地等着罗志文接电话。突然,他放下电话,像影子似的一闪,就躲进自己的房间里了,无一点声息……可是,罗志文不明白,张琵为什么深更半夜装神弄鬼吓唬他呢?又过了半个钟头,电话铃声又响了,这次只响了一下就戛然而止了。他再一次不顾一切地跳下地,冲出门,他突然有些愤怒。想了想,他来到张琵的门前,敲了三下。“谁?”里面传出张琵极其清醒的声音。“我。”“你进来吧。“罗志文把门推开,但是,并没有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他站在门口,说:“我打开灯可以吗?”张琵犹豫了一下说:“你开吧。”电灯开关在门口,罗志文一伸手就摸到了,“咔”一声,房间里突然变得雪亮。他看到张琵躺在*上,但是,他并没有脱衣服,双眼闪着异常的亮光。“你刚才是不是鼓捣电话了?”“没有。”“我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真的没有。怎么了?”“刚才,我听到母机呼叫子机了。”“可能是电话有毛病吧。睡吧。”“……你就这样穿着衣服睡吗?”张琵干巴巴地笑了笑,说:“难道睡觉非得脱衣服吗?”罗志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退出来。“麻烦你,帮我把灯关一下。”张琵说。罗志文看了他一眼,慢慢伸出手,把灯关了:“咔!”张琵又消失在黑暗中。罗志文把张琵的门关好,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他走到客厅中间时,朝沙发旁那个电话机又看了一眼——他猛然想到,也许事实的真相和他的怀疑正好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