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对方把电话放下了。张琵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竟然很留恋。这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弥漫着一股夜来香的气息。次日是周末。罗志文上街了,中午的时候,他领回一个女孩。女孩穿的很俗气,一看就是农村来的。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那眼睛闪着机灵的光。罗志文对张琵说:“她叫水莲,给咱们做家务的。”“你好。”张琵说。那女孩看了看他,没什么反应。罗志文说:“她是聋哑人,从甘肃来的。她白天在这里干活,晚上离开。每个月二百元钱。”“她身份证上叫什么名字?”张琵问。“她没有身份证。不会写字。”接着,罗志文用手比划着,向她交代了该做的事。尽管罗志文不懂哑语,但是,她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罗志文的意思。这一天,这个没有姓名的女孩一直在干活:做饭,洗衣,擦玻璃。晚上,她离开的时候,房子里已经纤尘不染了。夜里,张琵继续紧闭双眼,盼望沉进梦乡。对于他来说,睡觉比死去都难。半夜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又响了。他坐起来,下了地,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喂?”“我找我哥哥。”张琵笑了:“你又打错了。”“你是谁?”“我就是昨晚接你电话的人。”对方愣了一下,也笑了:“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天天打扰你睡觉。”“没什么,这也是一种缘分啊。哎,你怎么天天夜里找你哥哥?”“他天天值夜班,我也没事,就和他聊天。”“干脆我跟你聊吧。““你不睡觉啊?”“我喜欢你的声音。”两个人还很陌生,张琵这句话显得有些生硬。对方愣了一下,说:“我的声音好听吗?”“好听。”“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你在西京吗?”“不,我不在西京。““那你打的是长途。”“是的。”“电话费是很贵的。”“没关系,我不花钱。”“那就好。哎,你在哪工作?电信局?”“不是。”“那你是?……”“以后再告诉你吧。”“我猜你一定也在值夜班。”“没有。”“那你怎么还不睡觉?”对方久久没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张琵对她这种反应很害怕。“你怎么了?”“唉。”对方竟然叹了口气。张琵更惊异了,难道她也得了睡不着觉得怪病!“告诉我吧,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任何东西都不能永远埋在心里,不然,它就把你的心腐蚀了。”对方犹豫了半晌,似乎一下鼓足了勇气:“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睡觉是怎么回事。”这次,张琵不说话了,他彻底呆住了。“你不相信?”那个女人问。“相信。我只是觉得太巧合了。”“什么意思?”“我跟你有一样的病!”开始,那女人不相信,认为张琵在逗他玩儿。张琵就把自己得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对她说了。同病相怜,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许多。他和她互相讲述着自己的孤独和痛苦,一直到天亮。最后,张琵说:“我叫张琵。你叫什么?”“我叫管冂。”“你在什么地方?”“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不想说就算了。”停了停,张琵又说:“天亮了,该起*了,我们挂了吧。以后,我们每天夜里都这样聊天,好不好?”那个女人说:“当然好。”通电话时,张琵感觉管冂近在眼前,一放下电话,她就一下远在天边了。他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不知道她的方位。那个不知姓名的哑女孩天天很早就来了,给张琵和罗志文做早饭。一天工作完毕,她再静悄悄地离开。对于她,这个世界是无边的静谧,而她呈现给这个世界的也是一份安静。果然,管冂天天夜里打电话来。两个人一聊就是通宵,渐渐如胶似漆起来。一周之后,他们就陷入了爱河。“过去,我经常苦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结婚。遇到你是天意。”张琵痴痴地说。“以后,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两个人就都不孤独了。而且,我们的爱情里没有噩梦。”说到这,管冂幸福地笑起来。张琵补充说:“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