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东方圣母(1)

东方圣母一从西乡看完汉水流域唯一一处新石器时期黄河文化和长江文化遗存--李家村遗址，一路乘火车在秦岭巴山之间赶到安康，正是烈日似火的正午。前一天晚上下过暴雨，烈日下的安康城笼罩在热浪滚滚的蒸汽下面，远远望去像一座海市蜃楼，虚幻得让人大汗淋漓。在汉中盆地舒缓柔情的汉江，到了安康一带，被纵横交织的秦岭巴山折腾得暴戾起来。依托秦岭巴山大峡谷建起来的安康水电站水库，从汉滨区一直向南面的紫阳县延伸过去，像一面浸泡在水雾蒸腾里的镜子，倒映在水面上的安康城和山光水色恍恍惚惚，模糊不清。端午节才过去不久，汉江边上龙舟赛的广告牌还未来得及拆除，西康铁路通车后如一夜暴富的新贵一般突然在群山峻岭之间崛起的安康城，到处冒着灼人的热气。从地理意义上来看，安康更多县份地处巴山之中。秦岭与巴山虽然只有一条汉江相隔，然而一水两岸，山势精神迥然相异。汉江之北的秦岭雄矗刚健，而汉江南岸的巴山，则显得有些柔媚。与陕西境内秦岭南坡的另外两座城市汉中和商州相比，安康给我的感觉是一座没有过去、只有未来的城市。除了汽车站附近一条小巷里被小商贩们挤得只露出黑洞洞的城门的半截古城墙外，这座过去叫做金州的安康城，到处都是刚刚建起和正在建设的高楼。就在怀抱失望、准备离开之际，从《安康日报》上看到，平利县竟和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生殖之神"--东方圣母女娲有些瓜葛！最初的人类是从哪里来的？西方人在《圣经》里演绎出了上帝先创造出了男人亚当，然后用亚当的肋骨创造出女人夏娃繁衍人类的故事。中国神话体系则把我们祖先的出现，也归结到了伏羲女娲兄妹成婚，后来又由女娲抟土造人，才创造出了满天下的芸芸众生。中国原本就是一个没有形成统一的女神崇拜的国度。秦岭又是传统中国父权文化的中心--无论从象征意义，还是以道教为特征的文化本体意义上来看，崇尚男性，始终都是秦岭最本质的文化传统。然而在一路的行走中，不曾想到在秦岭纵横交织的山岭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女娲这位华夏女性生殖神的痕迹。西秦岭北坡天水境内的秦安县陇城乡，过去就有座女娲庙，当地老百姓还把一座黄土沟里的土窑洞，绘声绘色地描述成女娲居住过的"女娲洞"。后来到了神农架山区的竹山，那里不仅有女娲炼石补天处，人们甚至把当地出产的一种石头，指证为女娲补天时残留下的遗物。神话对于我们的意义，不在于记录历史，而在于为我们提示和昭示一种精神情感。在天荒地老的远古时代，混沌初启的大地，被森林、洪水和猛兽统治着，浩渺阴沉的天空也许还没有如此灿烂温暖的太阳。被天神指派成为夫妻的伏羲女娲兄妹，最初萌发创造人类的目的，也许仅仅只是为了有更多的同类陪伴他们打发这种难熬的寂寞。然而，当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女娲娘娘那双充满神力的手创造出来之后，那些沉寂的山林、荒芜的坡地、低吟的河流上面，便弥漫起新生和希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