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大禹还是与我们普通人一样,也在他的母亲肚子里经历了十月怀胎的过程。但这种传说本身,却反映出大禹生活的那个时代,女人、女权和女性,已经淡化到社会生活可有可无的位置,男人已经完全彻底地站到了社会结构的最前沿。大禹的成功和鲧的失败,只是一个技术上的差异。大禹在琢磨出父亲用筑堤修坝,围堵洪水失败的原因后反其道而行之,凿山开渠,疏通河道,竟把九州之内的洪水顺顺利利引到大海之中。现在的秦岭一带已经没有办法寻觅到大禹当年治水的痕迹。但据记载,秦岭南北汉江、渭河、黄河许多支流,都在大禹当时的治水范围之内。河南卢氏县范里镇山河口的"神禹导洛处",是一处山势奇险的关隘。我到那里的时候,阳光落满了光秃秃的山峦。范里镇东、南、北三面环山,战国时越国大夫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吴之后,功成引退,曾在这里居住过。这里已经是秦岭东部余脉的熊耳山了。从陕西洛南穿山越岭一路流过来的洛河,从两岸壁立如削的峡谷中奔突而出,向洛宁、洛阳流去。一直在山谷中奔流的洛河,在这里走过最后一段山路,就可以在郑州附近汇入黄河。卢氏县志办的同志给我介绍大禹导洛处的情况时说,洪水期过后,山河口一带的峡谷里山石堵塞了河道。大禹带人开山凿道,疏通了洛河,保住了范里镇一带的平川良田。早年在峡谷石崖上,还有人看到过大禹亲手篆刻的"古雒"两字的摩崖石刻。大禹导洛东流的故事,大抵是有它存在的可能。然而大禹于悬空石崖上刻字的事情,肯定是后世为怀念这位治水英雄演绎出来的。因为在大禹生活的那个时代,造字的仓颉还未出生。即便有个把文字,那种如仰韶时期陶器上的刻划符号一样的文字雏形,到底写的是否"古雒"二字,还是很需要下些功夫研究的。不过,石崖上还有清人刻写的"神禹导洛处"。大禹劈山导洛的峡谷上,已经建起了公路大桥,但往来于洛河南北的人们,还是要坐一种古老的牛皮筏子来往于洛河之上。大桥桥头也有一两个来看大禹导洛遗迹的人,但从车上下来,看一看峡口新刻的石碑,再伫立在河对岸正午阳光下望一望雾气蒙蒙的熊耳山,便就匆匆地走了。逝者如斯。对于已经过去的岁月的凭吊和追忆,我们所能够触摸到的,永远都只能是一种精神和情感上的感应。至于那些曾经遗留在山水之间的时光的残碎叶片,有也罢,无也罢,都无关紧要。尤其是对于如大禹这样已经被人心抬高到神的高度的英雄来说,我们所需要记住的,是他留给人类的福祉和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