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蓝田遗骨(1)

蓝田遗骨中国已经发现的原始人头骨，除了元谋猿人、北京猿人和山顶洞人，就是在秦岭主脊蓝田县发现的蓝田猿人了。从天水出发，一路上沿着秦岭自西向东行走，我一直都试图追寻并体味我们过去曾经有过的梦境，所以一到蓝田，我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看115万年以前我们先祖的模样。去蓝田猿人遗址所在的九间房乡的公路，大致还走在秦始皇修建的供皇帝出巡时使用的九条驰道之一--秦楚大道蓝关古道上。公元前219年，秦始皇第二十八次出游河南郡县，回来的时候，就是取道蓝关古道翻越秦岭，回到都城长安的。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向南，就可以到达商洛，直抵湖北和河南。进入八月底，秦岭以北便迎来了秋雨绵绵的雨季。从西安到蓝田，一路雨雾蒙蒙。到了九间房，就进入了终南山一带的秦岭深处。飘洒的秋雨已经充满了凉意。迷茫雨雾漂浮在山岭上。仅有几间铺面的街道上到处是泥浆。十多天以前还在商洛的时候，我就从报纸上看到，8月4日凌晨，一场暴雨和泥石流奔泻而下，九间房一带几乎变成一片泽国，蓝田猿人遗址新生代地层刨面保护厅也被水淹。在一间破旧的乡间旅馆，从一张废旧的《西安晚报》上看到蓝田猿人遗址遭遇水灾消息的那个晚上，我彻夜未眠。人类起源于何处？这个问题好像至今没有定论。但自从达尔文提出人类起源于非洲的说法之后，国外研究者甚至把中国人的起源，也归结于非洲。对古人类学，我知之甚少。但凭直觉，把中国人的起源与非洲人拉到一起，怎么也让人觉得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所以1963年蓝田猿人被发现的消息一传开，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郭沫若，半夜12点赶到中国科学院蓝田猿人头骨修复室，去观看那具深埋在秦岭山谷的我们先祖遗骨。就在与埋藏在地下一百多万年前那个女性头骨相遇的一瞬间，郭沫若先生激动不已。从这具亚洲北部最早直立行走的古猿类化石中，他恍惚看到了生活在秦岭密林里的我们先祖创造生活的壮阔场面。世界考古界于是也不得不从元谋猿人、蓝田猿人和北京人的出现中，再度调整他们对中国人起源的态度与视野。无论亚洲非洲，还是欧美，人类在最初的年代肯定有过相同或相似的经历。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么大一个地球，人类最初的家园只有一个。顺着公王村后一条盘山道走上去，就到了坐落在公王岭山腰的蓝田遗址。大概是刚遭过水灾，又是阴雨霏霏的天气的缘故吧，蓝田猿人博物馆只有我一个来访者。售票处一位中年妇女看我疲惫不堪的样子，门票也免了，招呼我把背包放在房子里，让自己随便去看。远处山岭上山雾弥漫，绿树如盖的蓝田猿人遗址笼罩在巨大的寂静之中，只有细雨落在树叶上的天籁之音伴随着我轻轻的脚步。到陈列室的台阶只有二三十台，我却如穿越了茫茫时光隧道。面对陈列室那一件件110多万年以前的动物化石、蓝田人时代使用过的旧石器和那具复原的蓝田母亲女性头像，我只能凭借想象在至今都峰高路险，山大林密的秦岭山区，寻找我们先祖的踪迹。距今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以前，在秦岭北坡槽沟地带的公王山一带的密林深处气候温暖湿润，这里还是老虎、象马、犀牛、纳马象等南北方巨型哺乳类动物的乐园。茂密的森林，水流丰沛的灞河，为猛兽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生活环境。它们成群结队在丛林里悠闲地散步，在河边草地上享受温暖舒适的阳光。刚刚从古猿向人进化的蓝田猿人，则一会儿四肢爬行，一会儿直立行走，在逃避和躲闪中穿行在这些猛兽中间，并开始用前肢采摘野果、打磨古老的石器，最后在公王山一带的山坡上，建立了自己的领地。站在公王山，穿过茫茫秦岭朝南望去，我还可以看到在蓝田人之后，围绕着秦岭先后出现在陕西洛南县的洛南人，以及南秦岭南麓鄂、豫、陕三省交界的湖北郧县境内生活的郧县猿人，伏牛山南侧的南召猿人，在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的秦岭山林生活、创造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