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获自由

仪式结束后，众僧人都全部退去，寿堂里只剩下赤松活佛，德赞大师和三毛。不对，现在应该称其为——尼玛次仁。“尼玛啊，如今你已是成人了，很多事你也都可以自己做决定了。不知，现在的你，可有什么打算？”赤松活佛见三毛此时，还没有从之前的仪式上缓过神来，看似漫不经意的问道。“呃…我的打算？”尼玛次仁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脑海中浮现出一片苍郁的森林，与一张张令他日夜思念的面孔。尼玛次仁抬起头道：“老师，我记得您当初说过，只要我能成为密修者，您就可以允许我出寺？”德赞大师一听，心道果然来了，便要开口说话，可一旁的赤松活佛，却是率先开口说道：“不错，我当初是这么说过。哎，其实说起来，是为师对不住你了！让你这么多年来，连回家看看的机会都没有……为师这样做，确实是存在着很大私心的，为师这是在作孽啊！尼玛，你该不会怪我吧？”“不不不，老师说的这是什么话，弟子怎敢那样想？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弟子一直都很想回家看一趟，毕竟——”还没等尼玛把话说完，赤松活佛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只听赤松活佛愧疚的道：“孩子，就像八年前说的那样，现在的你，已经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再没有任何人，也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你的去留了！这些本就是你应得的，所以，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而为师从今天起，就要开始闭关！我要进行那绝五谷、修千日行的修炼，直至化为肉身活佛！只是不知，做了孽的我，还是否能结出那令人敬仰的舍利子了……哎，你我师徒二人，怕是日后再难相见了！”“什么？老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弟子可还没有来得及给您尽孝呢！您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尼玛次仁一听，两眼便是一红，就欲上前抓赤松活佛的手。可一旁的德赞大师，却是手疾眼快的将他拦住，摇了摇头道：“尼玛，活佛如今已趋近百岁，对于人世，他其实早就没有什么留恋的了！之所以一直不肯作古，就是因为，活佛有一桩心愿未了。还好，如今你的出现，已经彻底将活佛的心愿了去，活佛也终于可以没有丝毫顾忌和干扰的，化成正果。这对于我们僧人来说，就是最终的归宿。你，还是不要打搅活佛了，就让他顺其自然，修成正果吧！”在德赞大师说话之间，赤松活佛却是最后与尼玛对视了一眼，随即便转过身子，缓缓地离去。虽然，以尼玛的身手，要突破德赞大师的阻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却告诉尼玛，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这条路是老师自己选择的，所以，老师走的心甘情愿！做为弟子的他，也只能选择默默地支持了。“老师，其实这些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怨过您！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在这里，我能感受到一种快乐，正是这种快乐的感觉，才一直将我留在了这里。所以老师，我相信——您一定能修成正果，结出舍利子的！等您修成正果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尼玛次仁看着赤松活佛即将要消失的背影，两眼堆满了泪花，坚决的喊道。赤松活佛闻言脚步顿了一顿，却是没有说什么，随即，便又开始迈步。只是这次，赤松活佛原本驼下去的背，似乎挺起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一分沉重，多了一份轻松……赤松活佛走后，尼玛次仁抹了把眼泪鼻涕，便是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这倒不是因为他生性冷漠，而是因为他心性坚韧，知道这样哭哭啼啼的也没有用，还不如赶紧做完该做的事，说不定，还能赶回来见老师最后一面。随即，尼玛次仁再与德赞大师交谈了一会后，便回屋收拾东西去了。他此时决定，一刻都不耽误——立马回家！他的这种性格，还当真是说风就是雨啊！不过，就在尼玛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生活了八年之久的仁钦崩寺的时候，他却是被一干光头大喇嘛，给围了起来。“好小子，要走都不给我们说一声？还当我们是你师兄不了？”“就是就是，要不是德赞大师告诉我们，恐怕你小子就溜了呢！”“哼哼，想不辞而别？臭小子，说什么你今天也别想走了！”尼玛次仁头大的看着把他围在中间的一干师兄们，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睛里，却是涌现出了感动的泪花。都让开让开，这时，只见一脸笑眯眯的德赞大师，从众人身边挤了过来。只见他对着尼玛，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臭小子，翅膀硬了，就想远走高飞是不是？还把不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放在眼里了？你这一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回来，再怎么说，你也要与我们聚一聚才能走啊！”尼玛次仁被这些秃头给感动的稀里哗啦，心道这么多年我都等了，还在乎这一两天吗？于是，尼玛便暂时留了下来，与众人狂欢了两日。可一群僧人，酒不能喝，肉不能吃，女人不能看的，又能有什么狂欢的？大不了就是彼此一通乱吹，没事做做游戏，露上几手。就这样，时间过了两日。这天一大早，月亮还没有逃跑，小鸟还没来得及吹号，仁钦崩寺的一干大光头们，就已经早早起床了。他们此时全部都围在寺门前，脸上挂着一副酸不拉几的表情，像是在为某个人道别。“德赞大师，诸位前辈、师兄们，你们就别送了！我自己走就好！”一身轻装便衣，理成三寸短发的尼玛，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尼玛啊，外面的世界可不比寺中，可是十分险恶的！你人在外面漂，凡事都得留个心眼，谨慎为上啊！”德赞大师一脸不放心，就像在叮嘱一个未成年小朋友，小心被拐卖一样。尼玛道：“放心吧！德赞大师，我只是回森林的家看一趟，只要回家住上些时日，我便立即回来！”“恩。”德赞大师点了点头，显得放心了不少。“老师他老人家，真的已经闭关了吗？”尼玛次仁仍是不死心的问道，“我想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哎！”德赞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坚定的说道：“赤松活佛已与凡尘无关，那日在和你分别后，便已闭关。“哦。”尼玛次仁信服的点点头，没有对德赞大师的话产生丝毫的怀疑，随即，他望着远处的后山，心中默念道：“老师，弟子今日先走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弟子便赶回来看您！到时候，永不分离！”看着一脸坚定的尼玛次仁，德赞大师欣赏的点了点头，随即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今日，便送你到此吧！日后，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以及这仁钦崩寺！”尼玛次仁没有说话，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最后望了一眼，这些令他割舍不下的一切，随即便立即掉头离去。尼玛担心他如果在继续呆下去，怕是没有勇气再离开这里了。看着尼玛次仁的身影越走越远，德赞大师的脸上，却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心道：臭小子，我们寺里的人都对你这么好，我就不信，你小子能一辈子守在那些野人身边，不回来！”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寺院后山的一颗大树上，此时却是立着一道身影，定晴看去，正是那“已经”闭关的赤松活佛！“小家伙，一路走好！”赤松活佛的心里缓缓地祝福道。下一刻，身子便已是闪掠到了树下，随即，消失在了漆黑的洞口之中。怕是直到此时，赤松活佛的心里才真正的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牵挂，可以完全的沉浸在，那千日行的修炼之中了罢！略微有些小伤感，尼玛次仁暗中嘲笑了自己一番，心道，不就是回个家看个族人嘛，至于弄成这个样子？这时的尼玛却不知道，此行不仅凶险万分，更将会彻底，改变他与无数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