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身上才稍稍挥发了一些的冷汗,又快要浸湿了她身上的衣衫,面临这种骑虎难下的状况,林雅只有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又开始飞速地思考起来,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几个疑惑,眼前这男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带着那么多的官兵到城外?难道全都是冲着那名叫阿芙的女孩儿来的?可是……为什么却没在阿芙遇到那一群马贼的时候出现呢?思绪清晰了之后,林雅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便有些怀疑了,依旧是站在原地不动,连两侧那些杀气腾腾的官兵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又鼓起勇气,抬头对那马上的男子说道:“你说你是我哥哥就是我哥哥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马上的白衣男子依旧是貌似和煦地笑着,驾着枣红马儿走到了林雅跟前,缓缓开口说道:“你父亲姓李,名诚合,今年三十岁,一个月前得了肺痨去世,而你的母亲再你父亲去世后没多久也随你父亲去了,你才会和你的老仆人千里迢迢地到这郾城来投靠你的祖父祖母,若是你身边那个老仆人穆兴还活着,应该就会认得我,我是你的堂哥,名唤李墨言。”其实此刻林雅心虚地紧,毕竟她并不是正牌的阿芙,那自称李墨言的男子所说的一切,她也并不知晓真假,只是隐隐听过阿芙叫那老人穆爷爷,李墨言的话中夜也提到那老仆人名唤穆兴,看这模样,此人十有八九就是那阿芙的堂哥了。“怎么,现在还不相信我吗?”李墨言的嘴角微微上挑,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瘦弱,却又表现地十分倔强的女孩儿。林雅现在确实是没什么好怀疑的,只能继续用有些心虚地声音问道:“那你怎的就能肯定,我就是你的堂妹阿芙?”李墨言的眉头似乎轻微地皱了一下,细小到让人极难察觉,但敏锐如林雅却仍然感觉到了,微微有些害怕地退后了一小步,就怕惹怒了这个看上去和煦温柔,实则冰冷危险的男人。李墨言伸手指了指还捏在林雅手中的那个玉牌,淡淡回道:“你手中的那块玉牌,本是有四块的,是用一整块上等的和田玉制成的,四块玉牌上分别刻“福禄寿康”四字,祖母将这四块玉牌给了她的四个子女,你手上的那块,本是你父亲的李元合的,这种玉牌这世上就仅有四块,是不可能会有人仿制的出来的。”林雅的手紧了紧手中的玉牌,手上黏黏的手汗几乎让她快握不住那玉牌,心中更是惊惶不定,似乎自己偷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一般,但心底那股子野望却又不可抑制地向上喷涌着,她已经厌倦透了每日里乞讨求食,看人脸色的生活,若是她成了阿芙,成了阿芙……那一切便就变得不一样起来,看那李墨言的打扮举止,便知晓阿芙所在的那个家族定是非富即贵,她为什么不能是阿芙,她可以成为阿芙,那些见过阿芙的人不是都死了吗,对,她就是阿芙,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阿芙!(从下文开始,林雅正式更名为阿芙)就是那一瞬间,阿芙似乎觉得自己什么想通了一些什么,她抬起头来,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惊惶和心虚,直视着李墨言的眼睛,用极其亲昵而又轻松地语气说道:“我知晓了,墨言堂哥,谢谢你来城外接我。”“不客气,应该的。”李墨言这般说着,又是浅笑了一下,即使那笑容依旧让林雅有些害怕,但她的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李墨言一拉马缰绳,又准备转身离开,阿芙却是赶快上前一步,挡在那匹枣红马儿之前,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墨言堂哥等一等,阿芙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您。”李墨言的脸上似乎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依旧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却是没有说话,似乎想让阿芙继续说下去。“穆爷爷他……被坏人打死了,她是为了保护阿芙,让阿芙有时间躲到树上去,才会被那坏人打死了,阿芙想亲自安葬了他,穆爷爷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爹爹和娘亲去了以后,他就是阿芙最最亲的人了,可是现在连他也……”说到这儿的时候,阿芙的语气似乎有些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里头似乎有水光泛起,面上的表情是极尽悲伤的,完美地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但她却是特意把那些马贼的事情隐去了,又在不经意间透露了为何在她的身边有两具尸体,而她一个小女孩儿却是可以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就是不想让那李墨言对她产生怀疑,也不想让李墨言知晓有那群马贼的存在,因为一但牵扯出了那群马贼,那被马贼们抓走的真正的阿芙,不是就很有可能被找回来了吗。李墨言脸上的微笑似乎有了些变化,等到那阿芙说完了话,才开口问道:“那你可有看到打死你穆爷爷的人呢,若是你记得那些人的相貌,或许我还可以帮你抓到他们。”阿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却是借着拭泪的动作,很快掩去,依旧是哽咽着回道:“阿芙当时太害怕了,而且又是在树上,什么都没有看清楚……”“那真是太可惜了……”李墨言眯着眼微微笑着,看着哭得凄惨地阿芙,脸上脏乎乎的一团,根本看不清五官面貌,只是那双此刻微微泛着水光的眸子,就算是在乱发的遮掩之下,依旧有让人想要窥探究竟的欲望。“你人小力薄,就让堂哥派人帮帮你吧,带着那穆兴的尸首一起进城去吧,我会派人顺便帮他买一副棺木,好好安葬了他的,你安心便是。”听到李墨言的承诺,阿芙的哽咽声稍稍小了一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后便用那依依不舍地目光,看向了地上穆兴的尸体。官兵们迅速地将穆兴的尸首扛起来,也顺带处理了那个店小二的尸体,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队伍,不消一会儿,抬着两具尸体的官兵们,又重新恢复了队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往城门走去,李墨言驾着枣红马儿,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而那人小腿短的阿芙,却是颇有些追赶不及地跑在队伍的最尾端。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最前面的那抹白色身影,颇有些气愤,心中腹诽着:不说是堂哥堂妹吗,怎么一点兄妹爱都没有,让瘦弱可怜的表妹一个人在后面辛辛苦苦地步行,自己却舒服地坐在马上,难道分她一点马儿坐,那马就会扛不动了吗,真是小气的男人,阿芙赌气地朝那白色的背影龇了龇牙,权当泄愤,岂料那李墨言似乎是背后有长眼睛一般,竟正好回转头来,那比平常人淡色一点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被那琉璃般的眼珠子一看,阿芙莫名地浑身发寒,在能力范围内,立马将呲牙的动作改成了裂开嘴对那李墨言微笑,心中暗骂自己没骨气。李墨言却也是抱以微微一笑,又回过头去,悠闲自在地骑着马儿前行,阿芙顿感压力倍减,却是丧气地继续跟在队伍后头小跑着,有这么个表哥,当真是前途多舛啊,等回到了她往后的那个家,一定要跟此人少接触,她看人一向很准,冥冥之中就有预感,若是跟这李墨言牵扯上关系,那将来笃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一路走一路思索着,阿芙竟是连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都差点没有发现,在差点撞到前面那官兵的铠甲时,她险之又险地停下了脚步,踮着脚,越过那一群士兵,看到前头似乎是一座大宅院,红墙绿瓦,雕栏玉砌,很是富丽堂皇的模样。那大宅院的门口很快跑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那李墨言已经跳下了马,那匹枣红马儿也不知被一个士兵牵去了哪儿,李墨言似乎跟那管家模样的男子说些什么,那男子不时地朝阿芙站的地方看来,然后又是点头不知与李墨言说了些什么,阿芙虽然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但也知道他二人一定是在说有关于她的事情,心中不禁微微有些紧张。李墨言与那管家样的男子交代完,便施施然地走进了府门,动作优雅闲适地不愧为一个出身高贵的贵公子,而远远看着她离开的阿芙却又是在内心中深深吐槽了他一句,贵公子什么的,最会装样儿了!阿芙前头的那一群官兵却是没有进去那个宅院,而是训练有素地又往城里的另一个方向去了,阿芙此刻自然没心情管他们的去向,只是站在那宅院的大门前啧啧称奇,这一片街区她是略略知晓一些的,住的都是些有钱人和达官显贵,她做乞丐的时候,是从来不敢踏进这个区域的,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只要有哪个乞丐敢到这里来行乞,定会被监管这里的差吏们暴打一顿,更甚者还有可能被抓到大牢里头关上几天,所以深谙行规的乞丐,是不会去触这种霉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