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在望。一道青色人影在数里外卷着黄尘,犹如一匹奔腾的骏马,不过刹那工夫已冲至城门口。襄阳城高墙厚,城门箭楼岳峨,钟楼鼓楼对峙,颇具气势,未进城已予人深刻的印象。此际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但明显这种紧张的氛围还未传染到襄阳。大隋有名将张须陀东征西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各地的义军虽多如牛毛,此起彼伏,但明显没一个能成气候的。城门的守卫并不森严,只有寥寥几个士兵纳收税务,维持一下秩序。时近晌午,进城的人并不多。诸守卫看这阵势,心中叫苦,来人必是位武学高手无疑,这类人最让人头疼,稍加盘查,一言不合,他们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可又不能轻易放入城中,郡守怪罪下来也是天大的麻烦。这几日守将吩咐,要严查过往江湖人士,不得随意允许携带兵器的进城。这命令真是奇哉怪也,那些人岂是他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可以拦住的?这不,前日小王不就给一个大汉一刀宰了,也没见上边拿人家怎么样。那道人影倏地停住,周身环绕的尘土在一瞬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众士兵方才看清来人的真面目,居然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相貌说不上俊秀绝伦,身材也不魁梧高壮,乍看之下不过中人之姿罢了,可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尤其是嘴角挂着的那抹微笑,让人不自觉得感到亲切。那少年一袭青衫,身上并未见有什么武器。众卒松了口气,这人虽是个练家子,但极可能是练拳脚的,一会儿做做样子放过去就算了,在城里闹出什么事,责任也摊不到他们身上。这时再细看少年,才发现他未缠发髻,头发亦较常人短了许多,还未及肩。大隋海纳百川,万国来朝,时有外来的胡商作此打扮,也有人效仿的,只是少有汉人如此罢了。众人自也不大惊小怪。“他爷爷的,总算是到襄阳了,溜出来一趟真不容易啊!可把我饿死了!”那少年抬起头来,看了看城楼,做个扩胸动作,舒了口气,低声喃喃道。走上前去,向一个年长的守卒问道:“大叔,我现在可以进去么?”说着,右手塞过一锭金子,熟练之极,毫无做作,显然不是初次干这行当了。那汉子真是受宠若惊,态度这么好的江湖人可不常见,而武功如此之好又肯向他们这些守卒低声相询的年轻俊杰更是凤毛麟角。其他稍有点本事的哪个不是狂傲无比,若是扔点碎银直接闯进城,那已算是自家祖辈积德,烧过高香了。手中攥紧沉甸甸的金子,估计看守一辈子城门也未必能赚得了这么多,忙向凌风使个眼色道:“这位少侠,您还是得登记一下名字。”他也没要路引,常年干这行,不过走个过场罢了。其他几个守卒见了金子也是喜形于色,自不会多说什么。那少年笑道:“凌风,凌虚御风的凌风,巴蜀人士。”说罢,如一道清风似的消失在原地,下一瞬身影已在数丈之外。入城后,凌风殊无得意之色,这份轻功在江湖上只算中等水平,无奈啊!踏足在贯通南北城门的大街上,只见跨街矗立的牌坊楼阁,重重无际,两旁店铺林立,长街古朴,屋舍鳞次栉比。现在是初冬,天气尚不严寒,道上人车往来,一片太平热闹景象。街上不时有身穿蓝衣的武装大汉三、五成群的走过,让凌风觉得有些诧异,不过没多想,当务之急,先祭好五脏庙才是正经。***家香楼分上、中、下三层。三楼全是贵宾厢房,若非熟客或当地的有头脸人物,根本不接受预订。酒客正多。凌风迈上二楼,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空座,恰好临窗,能看到大街的情形。吩咐小二来几样特色菜和一坛好酒,凌风便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任谁也想不到此时的他竟能借这段空档修习内功。凌风的内功心法与常不同,不需要严格的环境,只需摆个姿势就能运行真气,搬运周天。问了老头子几次,他才知道这心法竟是赫赫有名的少林《易筋经》,暗呼捡到宝了。相传《易筋经》是达摩祖师面壁十年所留,功如其名,主要是以天竺的瑜伽之术配合中土的呼吸吐纳之法来修炼内家真气,进而由内及外,淬炼筋骨。与之齐名的本还有部《洗髓经》,相传在唐初就丢失了。凌风最初知道这消息时心下怦然一动,今年是隋朝大业十二年,距李唐定鼎天下还早着,是否应该找时间拜访下少林寺,把《洗髓经》也弄到手?不料他的眼珠刚转,后脑勺就给老头子敲了一记,大骂他没出息,又大说一通博不如精的道理,之后拿自己做例子,说明单凭一套《易筋经》足以纵横天下,甚至像他一样破碎虚空。凌风听了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暗自腹诽,老家伙,我的资质怎么能跟你比?这不寒碜人吗?倒不是凌风妄自菲薄,他修习内功的速度也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易筋经》共分九层,第一层如何感应到体内气息正是关键。一般人要有气感需要三到十天不等,而半月不达者就可以放弃了,这种人只能修炼外家拳法,一辈子也难以摸到武道的门槛。凌风听了心法后,按老头子所说静坐不到三个时辰,丹田内就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缓缓流动,让老头子捋须快慰,旋即打击他说自己当年习武,一个时辰内就有气感了,小伙子还需再接再厉啊!《易筋经》练到第四层才算登堂入室,而凌风不到四个月内竟修至第五层,实有些骇人听闻,少林寺的和尚们听到后估计会羞愧地早日拜见如来佛祖。他自个儿也得意非凡,这武功明显是为自己准备的嘛。而他并不知晓的是,这《易筋经》实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只是修习的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少林寺的历代高僧修习的不少,但穷年累月的用功,往往一无所得,于是数百年间曾以为无甚灵效,直到北宋年间丐帮游坦之以之横行一时,这才重视起来。只是因其特殊性,历代方丈才道其非有缘人不传。凌风这本对武学一窍不通之人初学乍练,竟能有此成绩,殊为不易。他还未显摆多久,老头子又摆个臭脸训了他一顿,说当年他可是三个月就练到第六层了,之后才进境缓慢了些。凌风从没有怀疑老头子的话,只因为老头子的名字——独孤求败!